第12章：第一回合的碾壓
石洼村與青風(fēng)村的神術(shù)比試，選在兩村之間的河灘上。河灘開闊，鋪滿細(xì)沙，臨時搭起的高臺用原木拼成，上面掛著兩村的旗號，風(fēng)吹得旗子獵獵作響。圍觀的村民擠得水泄不通，石洼村的人大多面帶緊張，青風(fēng)村的則滿臉得意——前兩年的比試，石洼村從沒贏過，今年大家本也沒抱太大希望，直到齊晨站出來。
比試的鑼聲敲得震天響，震得人耳膜發(fā)顫。劉神官穿著件繡著云紋的黑袍，袍角垂到腳踝，慢悠悠地走上高臺，手里舉著個黃銅令牌，令牌上刻著模糊的神紋。他清了清嗓子，聲音透過高臺傳遍河灘：“神術(shù)比試，第一回合——移物對攻！規(guī)則簡單，雙方各出三人，以神術(shù)移動物體攻擊對方，被砸中身體任何部位者淘汰，最后剩下人數(shù)多的一方勝！”
話音剛落，青風(fēng)村那邊就傳來一陣騷動。趙虎從人群里走出來，身后跟著三個跟班，一個個挺胸抬頭，像是勝券在握。他推了推身邊那個瘦高個，語氣帶著命令：“狗剩，你先上，給他們露一手，讓石洼村的知道咱們的厲害！”
那叫狗剩的跟班，是青風(fēng)村除趙虎外移物術(shù)練得最好的。他個子高，胳膊也長，走到場中時，故意晃了晃肩膀，對著地上一塊拳頭大的青灰色石頭勾了勾手指。只見他雙眼微閉，嘴里念念有詞，手指輕輕一抬——那石頭“嗡”地一聲離地，穩(wěn)穩(wěn)懸浮在他身前半尺處，隨著他手臂左右揮動，石頭在空中劃出靈活的弧線，時而快時而慢，引得青風(fēng)村村民一陣歡呼。
“好！狗剩這移物術(shù)，比去年又精進(jìn)了！”
“石洼村的肯定沒人能接??！”
“等著看他們被砸得抱頭鼠竄吧！”
劉神官的目光掃過石洼村的人群，語氣帶著點不耐煩：“石洼村，誰上？”
石洼村的孩子們縮著脖子，你看我我看你，沒人敢應(yīng)聲。前兩年的比試?yán)?，好幾個孩子被青風(fēng)村的石塊砸得鼻青臉腫，有的還擦破了皮、磕破了頭，現(xiàn)在見狗剩操控石頭如此靈活，早嚇得腿肚子打轉(zhuǎn)。
“沒人敢上？”趙虎站在青風(fēng)村的休息區(qū)，雙手抱胸，嗤笑一聲，“我就說你們村沒人了吧，趁早認(rèn)輸算了，省得待會兒哭爹喊娘，還要我們手下留情！”
“我來！”
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響起，打破了石洼村的沉默。是狗蛋，他今年剛滿十二歲，個子不高，臉漲得通紅，拳頭攥得緊緊的，指節(jié)都泛了白：“我爹說了，石洼村的娃沒孬種！不就是移物術(shù)嗎，我試試！”
狗蛋雖然膽子大，可神術(shù)實在稀松平常。他學(xué)著狗剩的樣子閉著眼念咒，手指勾了勾，地上的小石子晃了晃，勉強(qiáng)離地寸許，還沒等他控制方向，就“啪”地一聲掉回沙地里，濺起一小撮沙。
“就這？”狗剩笑得前仰后合，腰都快彎了，“趙少爺，你看他那熊樣，還敢上場？我看石洼村是真沒人了！”
趙虎也跟著笑，揮了揮手：“別跟他廢話，趕緊解決，好進(jìn)行下一場！”
狗剩收住笑，眼神變得狠厲。他猛地一揮手，身前懸浮的石塊“嗖”地朝狗蛋飛去，速度快得像支箭。
“小心！”齊晨站在人群前排，看得真切，低喝一聲。
狗蛋嚇得瞬間閉上眼，身體僵在原地。還好他爹就站在旁邊，反應(yīng)極快，一個箭步?jīng)_上場，把狗蛋拽到一邊。石塊擦著狗蛋的衣角砸在沙地上，濺起一片沙土。按比試規(guī)矩，被石塊擦到衣物也算淘汰，狗蛋只能紅著眼圈，低著頭退了下來，路過齊晨身邊時，還小聲說了句：“對不起，我沒幫上忙?！?/p>
齊晨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沒事，你已經(jīng)很勇敢了?！?/p>
“下一個！”劉神官站在高臺上，面無表情地喊道，目光依舊落在石洼村的人群里。
石洼村又上去兩個孩子，一個叫小石頭，一個叫二柱。結(jié)果和狗蛋差不多——小石頭勉強(qiáng)操控起一塊小石子，還沒等扔出去，就被狗剩的石塊砸中胳膊，疼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；二柱更不濟(jì)，見狗剩的石塊朝自己飛來，直接嚇得轉(zhuǎn)身就跑，按規(guī)矩也算自動淘汰。
轉(zhuǎn)眼間，石洼村的三個名額就空了，青風(fēng)村的人爆發(fā)出一陣得意的哄笑，聲音刺耳。
“哈哈哈，這就完了？也太不經(jīng)打了！”
“我就說不用比吧，純屬浪費時間！”
“趙少爺，快讓他們磕頭認(rèn)輸，咱們也好早點回去！”
趙虎得意地翹著二郎腿坐在休息區(qū)的木凳上，手里把玩著一塊玉佩，對狗剩揚(yáng)了揚(yáng)下巴：“再露個大的，讓他們徹底死心，別再想著掙扎了！”
狗剩嘿嘿一笑，眼神掃過場邊一塊半大的青石。那石頭足有三十斤重，表面粗糙，邊緣還帶著棱角，要是砸在人身上，少說也得青一塊紫一塊。他深吸一口氣，胸膛鼓了起來，額頭青筋暴起，對著青石猛喝一聲：“起！”
青石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離地，底部的沙子簌簌落下。雖然石頭在空中晃動得厲害，像是隨時會掉下來，卻真的被他抬到了半人高。他獰笑著看向石洼村的人群，聲音帶著威脅：“還有誰敢上？這石頭砸下去，可就不是擦破點皮那么簡單了，弄不好得躺半個月！”
石洼村的人都屏住了呼吸，連王大叔都皺緊了眉頭，手悄悄按在腰間的獵刀上——他已經(jīng)做好了隨時沖上場救人的準(zhǔn)備。沒人再敢應(yīng)聲，連剛才還在議論的村民，此刻都閉了嘴，目光里滿是擔(dān)憂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，不大，卻像一塊石頭投入靜水，瞬間壓過了場上的喧嘩：“我上?！?/p>
齊晨從人群里走出來，步伐不快，卻很穩(wěn)。他手里還握著那根剛才在沙地上畫畫的枯樹枝，樹枝上那片半干的葉子被風(fēng)吹得微微晃動，看起來毫不起眼。他穿著件洗得發(fā)白的粗布褂子，個子不算高，站在高大的狗剩面前，顯得格外瘦小。
“他？”狗剩愣了一下，隨即笑得更厲害了，眼淚都快出來了，“趙少爺，這娃是不是傻了？拿根破樹枝就敢上場？他以為這是過家家呢？”
趙虎也皺起眉，他早上被齊晨用樹枝破了火球術(shù)，心里本就憋著氣，現(xiàn)在見齊晨主動送死，正合心意。他冷笑一聲：“給他點教訓(xùn)，讓他知道什么叫神術(shù)，別打死了就行，留口氣讓他回去哭?！?/p>
“放心吧少爺！”狗剩獰笑著，操控著那塊三十斤重的青石，緩緩升空，高度越來越高，陰影落在沙地上，像一塊黑色的補(bǔ)丁。“小子，別怪我下手狠，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長眼，敢跟我們趙少爺作對，還敢壞我們青風(fēng)村的事！”
青石在空中轉(zhuǎn)了個圈，帶著股破空的風(fēng)聲，朝著齊晨狠狠砸來。那速度比剛才砸狗蛋的石塊快了一倍，沙地上的細(xì)沙都被氣流吹得向后退。石洼村的人都嚇得閉上眼，有的甚至捂住了孩子的眼睛，王大叔的腳已經(jīng)邁出了半步，就等著石塊靠近時沖上去。
齊晨卻站在原地沒動，他看著呼嘯而來的青石，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，沒有絲毫慌亂。就在石塊離他不到兩丈遠(yuǎn)，馬上要砸到他胸口時，他輕輕揮動了手里的枯樹枝。
樹枝揮動的軌跡很奇怪，不是直來直去的格擋，而是畫了個柔和的弧線，像水波蕩漾時的紋路，又像風(fēng)吹過麥田的痕跡。他的動作很輕，力度也不大，像是在拂去什么看不見的塵埃，嘴里還低聲念了句誰也聽不懂的話：“順其勢，卸其力，歸其根。”
下一秒，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——那塊原本帶著千鈞之力、能砸傷人的青石，飛到齊晨身前一尺處，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，速度猛地減慢，在空中晃了晃，然后“啪嗒”一聲輕響，掉在沙地上。
更讓人震驚的是，青石落地的瞬間，竟“咔嚓”一聲裂成了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粉末，像是被風(fēng)化了百年的老石頭，輕輕一碰就碎。那些石粉散在沙地上，風(fēng)一吹，就飄得無影無蹤，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坑。
全場死寂。
所有圍觀的人都目瞪口呆，連呼吸都忘了。剛才那一下，齊晨明明什么都沒做，就是揮了揮樹枝，怎么就能讓三十斤重的硬石變成粉末？這到底是什么神術(shù)？比劉神官的術(shù)法還要詭異！
狗剩張大了嘴，手里還保持著揮出的姿勢，像是被施了定身咒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，剛才操控石頭的那股神力，像是撞到了一團(tuán)柔軟的棉花，不僅沒傷到對方分毫，反而被那團(tuán)棉花“吞”了進(jìn)去，連帶著石頭本身的力道都被“化”了，最后連石頭都碎了。他練了三年移物術(shù)，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，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恐懼。
“你……你耍了什么妖法？”狗剩聲音發(fā)顫，手指著齊晨，眼神里充滿了慌亂，“這不是神術(shù)！你用了邪門東西！”
齊晨沒理他，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小撮石粉，在指尖捻了捻，粉末細(xì)膩，一捏就碎。他抬起頭，看著狗剩，聲音平靜卻清晰：“你的移物術(shù)，只懂‘強(qiáng)拉硬拽’，用蠻力催動神力，卻不懂‘借勢卸力’。就像拉車，只知道往前猛拽，不知道順著路的坡度調(diào)整力氣，遲早要把車?yán)?。你剛才操控石頭時，神力在石頭里留了三道斷層，一遇到外力引導(dǎo)，就會從斷層處碎裂?！?/p>
他的聲音不大，卻像一把錘子，一下下砸在每個人心里。青風(fēng)村那些練過移物術(shù)的人，突然想起自己練習(xí)時總覺得“費勁”“控不穩(wěn)”“神力耗得快”，原來問題出在這里——他們一直用的是最笨的蠻力，卻不知道神術(shù)里還有“借勢”的門道。
“一派胡言！”趙虎猛地從木凳上站起來，椅子被他帶得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翻倒在沙地上。他指著齊晨，臉色鐵青：“你這是妖法！不是神術(shù)！劉神官，他用妖法作弊，快把他趕出去！取消石洼村的比試資格！”
劉神官也皺緊了眉頭，他活了大半輩子，看過無數(shù)場神術(shù)比試，從沒見過這樣的神術(shù)路數(shù)。齊晨的手法，和《舊神譜》上記載的“以意馭物，聚力強(qiáng)攻”完全不同，沒有絲毫剛猛的氣息，反而透著種說不出的“順和”，像是與天地間的力量融為了一體?？梢f這是妖法，他又沒從齊晨身上感覺到絲毫邪氣，反而那股力量純凈得很。
“按規(guī)矩，”一直站在石洼村人群里的老秀才突然開口，他拄著拐杖，慢慢走到場邊，聲音不大卻很清晰，“只要使用的是神術(shù)，不管路數(shù)如何，能達(dá)到效果就算有效。剛才那一回合，狗剩的石塊被化解，且齊晨未被淘汰，明顯是石洼村勝了?！?/p>
石洼村的人如夢初醒，爆發(fā)出一陣壓抑已久的歡呼，聲音響亮：“對！我們勝了！齊晨好樣的！”“老秀才說得對，這是正經(jīng)神術(shù)，不是妖法！”“青風(fēng)村輸了，別想耍賴！”
趙虎的臉黑得像鍋底，他死死盯著齊晨，眼神里的輕蔑和得意全沒了，只剩下怨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。他不明白，這個在石洼村被叫做“邪門”的小子，怎么會有這么詭異的本事？那石頭碎成粉末的樣子，像一根刺，扎得他心里發(fā)慌，連帶著早上被破火球術(shù)的屈辱，一起翻涌上來。
“第一回合，石洼村，勝！”劉神官猶豫了半天，看著場中散落的石粉，又看了看周圍村民的反應(yīng)，最終還是按規(guī)矩舉起黃銅令牌，宣布了結(jié)果。
齊晨轉(zhuǎn)身走回石洼村的休息區(qū)，路過趙虎身邊時，趙虎突然往前湊了湊，壓低聲音，語氣帶著威脅：“你給我等著，這只是第一回合，后面有你好受的，我會讓你知道，得罪我趙虎是什么下場?！?/p>
齊晨腳步?jīng)]停，只是淡淡回了句：“不管你出什么招，漏洞我都看得見。”
這句話像一巴掌，狠狠扇在趙虎臉上。他看著齊晨的背影，拳頭攥得咯咯作響，指節(jié)都泛了白，心里暗自發(fā)狠：下回合一定要用疾風(fēng)術(shù)，讓這小子嘗嘗被風(fēng)沙打臉的滋味，最好把他刮得站都站不穩(wěn)！
王大叔迎上來，從懷里掏出塊用油紙包著的糖，塞到齊晨手里：“好小子，剛才那下，看得大叔心都快跳出來了！這糖是大叔特意給你留的，甜，補(bǔ)充補(bǔ)充力氣！”
齊晨剝開糖紙，把糖放進(jìn)嘴里，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，驅(qū)散了剛才的緊張。他看向場中，趙虎正低聲對剩下的兩個跟班說著什么，那兩人頻頻點頭，眼神里透著股狠勁，其中一個還比劃著揮手的動作，像是在演練疾風(fēng)術(shù)。
他知道，這只是第一回合，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面。趙虎肯定會拿出更厲害的神術(shù)，不會輕易認(rèn)輸。但他不怕，因為他懷里揣著的糙紙上，記著自己改良的“卸力法門”，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，發(fā)出淡淡的、溫暖的光，像在告訴他：你走的路，是對的，繼續(xù)下去。
風(fēng)從河灘上吹過，帶著遠(yuǎn)處田野的麥香，拂過齊晨的臉頰。他舔了舔嘴角的糖渣，眼神清亮，透著股堅定——接下來，該讓青風(fēng)村的人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“神術(shù)”，什么叫“看透漏洞，以柔克剛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