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許在情從出生起便在所有人的期待下,除了他的姐姐,喻思濃。自打有記憶起,
姐姐便對他很冷淡,不會抱他,不會對他笑。眼里的冷漠疏離讓許在情害怕不敢靠近。
他經(jīng)常能看見喻思濃坐在秋千上發(fā)呆,許在情猜測,可能她在想她的父親吧。
許在情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喻思濃不是一個父親,喻思濃一直管母親叫母親,管父親叫叔叔。
后來,他看見喻思濃坐在秋千上的日子逐漸減少,
在秋千上搖晃的日子逐漸變?yōu)闀狼胺傅纳碛?。他一直知道,喻思濃喜歡陳也。
每一次兩家聚餐,他看著喻思濃的心情因為陳也變化而變化,
猜測所有做出的改變都是因為陳也,包括對自己的態(tài)度。大概從四年級開始,
喻思濃逐漸不再疏遠(yuǎn)許在情,見到許在情還會問一下許在情的學(xué)習(xí)。
獲得喻思濃一點點的關(guān)注和愛,許在情就已經(jīng)很滿足。1許在情從小到大,
幾乎沒被人討厭過。父母寵他,姐姐關(guān)心他,老師偏愛他,
就連學(xué)校門口賣煎餅的大爺都會給他多加一個煎蛋。在鐘陵二中,他更是人緣好到離譜。
男生樂意和他勾肩搭背打球,女生紅著臉往他課桌里塞情書,
甚至平時連兇巴巴的教導(dǎo)主任都對他笑瞇瞇的。除了林在云。永遠(yuǎn)坐在教室角落,
獨來獨往的年級第一,每次看他的眼神冷得像塊冰。2許在情第一次注意到林在云,
是在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后。許在情看著自己年級第二的成績,很不爽地扭頭問同桌,
「第一的這個林在云是誰啊,我們班的嗎」「這個月中才轉(zhuǎn)來的,你當(dāng)時請假了。
據(jù)說是個孤兒」,同桌壓低聲音,「性格很怪,從來不跟人說話的。喏,那個就是」
許在情瞇著眼,遠(yuǎn)遠(yuǎn)望過去,林在云正獨自站在走廊外看書,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身上,
卻仿佛仍照不暖那身洗得發(fā)白的校服。奇怪。許在情心想,明明考了第一,
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。3較勁是從那天開始的。許在情故意在林在云值日時亂扔紙團,
結(jié)果對方眼皮都不抬,直接記了他名字交到班主任那兒。許在情體育課假裝中暑,
全班手忙腳亂,只有林在云冷眼旁觀,冷冷地說了一句,「他剛剛還活蹦亂跳的」
許在情熱情洋溢得和林在云打招呼,對方只是一句,「你擋光了」,給許在情氣的不行。
但越是被無視,許在情越來勁,有愈挫愈勇那想法。4林在云對他的討厭,
許在情其實心知肚明。每當(dāng)許在情笑著和同學(xué)聊天,
總能瞥見角落里林在云譏諷的眼神;每當(dāng)許在情偶遇對方,
林在云永遠(yuǎn)冷著臉繞道走;甚至許在情順手幫女生搬書,都能聽見身后一聲嗤笑。
但許在情不在乎。他反而熱衷于招惹林在云。「嘿,下周籃球賽來看唄?」
、「這道題怎么做啊大學(xué)霸?」、「你值日需要幫忙嗎?」像只精力過剩的金毛,
非要湊到警惕的野貓跟前搖尾巴。5對林在云的好奇是從期中考試開始的。許在情提前交卷,
路過空無一人的樓梯間時,聽見了故意壓著聲的咳嗽聲。林在云蜷在角落,臉色慘白,
手里還攥著復(fù)習(xí)資料。許在情剛想上前,卻見他猛地抬頭,眼神銳利如刀,「看夠了嗎」
許在情這才注意到,他校服袖口有血跡,指關(guān)節(jié)全是擦傷,膝蓋上貼著廉價的創(chuàng)口貼。
「你打架了?」許在情脫口而出。林在云冷笑,「關(guān)你屁事」后來許在情才從別人那兒聽說,
林在云那晚打工回家,被混混堵在巷子里搶錢?!杆尤灰惶羧?!雖然掛了彩,
但那幾個混混更慘...」許在情聽著,心里像被貓爪子撓了一下。
這人怎么連打架都要拿第一?直到某天,
許在情在圖書館后門撞見林在云蹲在書架間喂流浪貓。少年冷硬的輪廓在陽光下突然柔軟,
指尖輕輕撓著小貓下巴,嘴角揚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。許在情愣在原地,
心跳突然漏了一排??磻T了冷臉冷語的林在云,這樣的林在云,許在情還不習(xí)慣。
原來你會笑啊...許在情小聲嘀咕,卻莫名紅了耳根。6午休時,許在情假裝睡覺,
偷偷觀察林在云。教室里的人走光后,林在云從抽屜里摸出半個冷掉的饅頭,機械地吞咽著,
連掉在桌上的碎屑都撿起來吃掉。像一只獨自舔傷口的野貓。許在情的心臟狠狠揪緊。
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還嬉皮笑臉地纏著林在云,非要請他吃炸雞套餐?,F(xiàn)在他明白了。
不是不想吃,是不敢吃。不敢接受別人的好意,不敢欠下人情,因為還不起。
許在情猛地坐直身體,動作太大,椅子咣當(dāng)一聲撞在后排的課桌上。林在云警覺地抬起頭,
眼神銳利如刀?!改?..」「我餓了!」許在情打斷他,
一把搶過那半個饅頭塞進自己嘴里,嚼了兩下就噎得直捶胸口,
「咳咳...你這饅頭放了多久了?硬得像塊石頭!」林在云愣住,隨即沉下臉,「還給我」
許在情三兩口吞掉饅頭,咧嘴一笑,「沒了,走,我請你吃飯」「不需要」「誰說是請你了?
」許在情拽著他就往外走,「是我搶了你的午飯,現(xiàn)在賠你一頓」林在云掙扎了一下,
卻發(fā)現(xiàn)許在情的手攥得死緊。陽光透過走廊灑進來,許在情的側(cè)臉在光里明亮得刺眼。
林在云突然別過頭,喉結(jié)動了動。第一次沒有甩開許在情的手。
7許在情讓林在云坐在座位上,自己去打菜。食堂嘈雜,人聲鼎沸,林在云低頭盯著桌面,
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袖口的線頭。他不該來的。和許在情這種人一起吃飯,
只會顯得自己更加格格不入。不遠(yuǎn)處,幾個男生正對著這邊指指點點。
「你知道前面那個人是誰嗎」男生頓了一下,「是年級第一,林在云」「誒,
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食堂看見他吧」那個男生調(diào)侃道,「林在云是學(xué)習(xí)好,
但是學(xué)習(xí)好有什么用呢,他啊...是孤兒院的,學(xué)費都靠打工」林在云的背脊僵了一瞬,
但很快又恢復(fù)如常。習(xí)慣了。從小到大,這樣的議論他聽得太多。孤兒院的出身像一塊烙印,
無論他成績多好,在別人眼里,他始終是那個沒爹沒媽的可憐蟲。他攥緊了筷子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身后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突然停止,許在情站在那堆男生前面,聲音壓得極低,
「如果你今天下午不想在操場跑圈跑到吐,就給我閉嘴」男生剛想破口大罵,
一抬頭便瞧見滿臉不爽的許在情,瞬間啞了口。許在情聲音低沉,臉色難看,「給他道歉」
男生哆哆嗦嗦地站到林在云面前,低頭道歉。林在云沒說話,甚至沒看他一眼。
這種道歉毫無意義。許在情端著飯坐回在他對面,語氣難得認(rèn)真,「你別理那群傻逼,
他們就是嘴欠」林在云不說話。許在情又繼續(xù)問,「你沒事吧,要不我把他們的飯掀了,
給你出氣」林在云盯著餐盤里的飯菜,紅燒排骨、清蒸魚、辣子雞、清炒時蔬,
冒著熱氣的米飯,甚至還有一碗湯。這是他平時根本舍不得買的菜。而對許在情來說,
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頓飯。林在云突然覺得胸口發(fā)悶?!冈S在情」他開口,聲音冷得像冰。
「嗯?」許在情抬頭,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等著他夸自己剛才的壯舉。
「我不需要你多管閑事」林在云的話讓許在情一怔,語氣如墜入冰窖般冰冷。林在云站起身,
背影挺得筆直,仿佛剛才的難堪從未發(fā)生過。只有他自己知道,
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痕跡。8許在情不是沒脾氣的人。從小到大,
他幾乎沒被人那樣冷言冷語地對待過,更別說還是在他替人出頭之后??刹恢趺吹?,
他的腳步卻不受控制地走到了林在云打工的便利店。隔著玻璃窗,
許在情看見林在云踮著腳整理貨架。少年身形清瘦,脊背卻挺得筆直,像一根緊繃的弦。
他動作利落地將商品一一歸位,偶爾抬手擦一下額角的汗,又繼續(xù)埋頭干活。
便利店的冷白光打在他身上,襯得他膚色愈發(fā)蒼白,眼下還帶著淡淡得青黑,
像是很久沒好好睡過一覺。許在情站在店外,心里的火氣不知不覺消了大半。突然,
一場秋雨毫無預(yù)兆地砸了下來。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水泥地上,林在云猛地抬頭,
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沖出門外,開始搬運擺在店外的促銷商品。許在情眼睜睜看著他淋著雨,
一趟又一趟地搬運著沉重的貨箱。雨水順著他的發(fā)梢滴落,校服很快被浸透,
貼在單薄的背上。許在情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。他沖進雨里,
沉默地抱起地上的箱子就往便利店內(nèi)走去?!肝也恍枰銕兔Α沽衷谠频恼Z氣還是這么冷。
「別逞強了,馬上就要淋濕了」許在情沒有看他,只是把地上的貨物搬進門口。
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(fā)地搬運著貨物。雨越下越大,林在云的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前,
睫毛上還掛著水珠。許在情偷偷瞥了他一眼,他的嘴唇凍得發(fā)白。
許在情拿著放在柜臺上的外套,不由分說地罩在林在云頭上,「穿上」林在云僵了一瞬,
似乎想反駁,但最終什么也沒說。雨聲淹沒了所有聲音,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和腳步聲。
當(dāng)最后一箱貨物被搬進倉庫時,許在情已經(jīng)渾身濕透,頭發(fā)還在滴水。他喘著氣看向林在云,
卻發(fā)現(xiàn)對方正盯著自己,眼神復(fù)雜。「為什么...」林在云的聲音很輕,幾乎被雨聲掩蓋。
許在情抹了把臉上的水,深深地望著林在云,「...我不忍心」不忍心你一個人扛下所有,
不忍心你連場雨都要硬撐。林在云別過臉,沒再說話。他攥著外套的手指,微微發(fā)顫。
9許在情第一次打架是為了林在云。那天下午,孤兒院院長突然出現(xiàn)在教室門口。
她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外套,頭發(fā)凌亂地扎在腦后,眼眶通紅,聲音沙啞地讓林在云和她去醫(yī)院。
林在云走后,班級內(nèi)立刻炸開。「那是誰???怎么穿得跟乞丐似的」
「好像是孤兒院的...」「不會吧?林在云是孤兒?」陳志故意提高音量,
「難怪整天陰沉沉的,原來是個沒爹沒媽的」哄笑聲中,許在情「唰」地站起來,
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?!戈愔尽顾曇艉茌p,「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」
陳志咧嘴一笑,「怎么,我說錯了嗎?他...」拳頭砸在臉上的悶響打斷了這句話。
許在情揪著陳志的衣領(lǐng),眼底燒著火,「他的事,輪不到你嚼舌根」教室里亂成一團。
課本散落一地,女生尖叫著躲開。陳志鼻血直流,卻還在嘴硬,「許在情你瘋了?
為了個孤兒打架?你想記過嗎」「我看你連孤兒不如,你爸媽沒教過你尊重人?」
許在情拳頭捏得咯咯響。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握住許在情即將打出去的拳頭。
林在云不知何時回來了,臉色蒼白得嚇人,「夠了」辦公室內(nèi),班主任氣得拍桌子。
「許在情,你怎么可以打人」許在情舔了舔嘴角的傷口,沒吭聲。陳志在一旁煽風(fēng)點火,
「老師,他為了林在云發(fā)瘋,他倆肯定...」「閉嘴」班主任瞪了他一眼,「陳志,
惡意議論同學(xué),寫兩千字檢討」操場角落,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許在情把冰可樂貼在自己淤青的顴骨上,「嘶——真疼」林在云突然伸手,
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傷口,「...為什么要打架?」「看他不爽」許在情咧嘴一笑,
「而且——」他轉(zhuǎn)頭看向林在云,夕陽在那雙總是冷淡的眼睛里映出暖色。
「你比他們強一萬倍」林在云怔住,良久,他說,「疼嗎」「疼啊」許在情眨眨眼,
「要不你給我吹吹?」林在云別過臉,「...笨蛋」許在情看見他耳尖紅了。
10喻思濃接到許在情班主任電話時,只是輕輕挑了挑眉,絲毫不覺得意外。電話那頭,
班主任語氣嚴(yán)肅,「在情姐姐,許在情今天在班上跟人打架,對方鼻子都出血了...」
喻思濃一邊聽著,一邊漫不經(jīng)心地翻著手里剛從圖書館借的書,偶爾答應(yīng)一聲,
表示自己在聽。她太了解許在情。這個弟弟表面陽光開朗,實則骨子里帶著一股執(zhí)拗勁兒,
誰要是真惹到他,他絕不會輕易罷休。班主任絮絮叨叨說了一堆,喻思濃一一應(yīng)下,
最后禮貌地掛斷電話。剛放下手機,她就聽見院子里傳來爭執(zhí)聲。推開大門,
喻思濃看到許在情正拽著一個男生的手腕,死活不讓人走?!妇统詡€飯怎么了?
我家做飯可好吃了」許在情理直氣壯,絲毫看不出剛打過架的樣子。被他拽著的男生,
喻思濃猜測應(yīng)該就是電話里提到的「林在云」男生冷著臉,眉頭緊蹙,「松手」「不松」
許在情耍賴,「你送我回家,我請你吃飯,天經(jīng)地義」林在云深吸一口氣,似乎在強壓怒氣,
「許在情,別得寸進尺」喻思濃站在臺階上,靜靜看了一會兒,終于開口,「許在情」
許在情背脊一僵,猛地回頭,看到喻思濃后立刻露出討好的笑,「姐,你怎么在家」
喻思濃沒理他,目光轉(zhuǎn)向林在云,對方禮貌地點了點頭,眼神冷淡疏離,
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。喻思濃收回視線,淡淡道,「今天母親和叔叔不在,
進來吃完飯再走吧」說完,她轉(zhuǎn)身進屋,沒給任何人拒絕的機會。二樓書房,
喻思濃站在窗邊,垂眸看向樓下客廳里的林在云。少年坐在沙發(fā)上,背脊挺直,
雙手規(guī)矩地放在膝蓋上,目光始終盯著茶幾上的水杯,
像是刻意避開打量這棟豪華別墅的每一個角落。喻思濃輕輕敲了敲窗框,
頭也不回地問跟進來的許在情,「你班主任的電話打到我手機上了,怎么回事?」
許在情撓撓頭,可憐巴巴地看著她,「對不起姐姐,我今天打架了,因為...」
喻思濃打斷他,「我不關(guān)心你為什么打架」她轉(zhuǎn)過身,目光平靜,「我是問你,
電話為什么會打到我這里?」許在情一愣,隨即心虛地低下頭,
「...我把學(xué)校留的聯(lián)系人填了你的」喻思濃沒說話,只是靜靜看著他。許久,她走過去,
拍了拍許在情的肩膀,聲音很輕,卻意有所指?!冈S在情,你要做什么,
就得想清楚所有的可能」包括喜歡上一個男生這件事。
許在情以為喻思濃會將他在學(xué)校打架這件事告訴母親,煩躁地?fù)现^。喻思濃不再多言,
轉(zhuǎn)身離開時,余光瞥見樓下的林在云正抬頭望向二樓。喻思濃覺得自己錯了,
她原本以為許在情只是單相思,沒想到這個男生竟然也喜歡她的白癡弟弟。
11那封情書是淡粉色的。許在情盯著女生手里那抹刺眼的粉色,忽然覺得喉嚨發(fā)緊。
信封一角還貼著朵小小的櫻花貼紙,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,像是某種溫柔的宣判。
女生站在林在云桌前,手指捏著信封邊緣微微發(fā)抖。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圓潤,
涂著透明的護甲油,一看就是精心準(zhǔn)備過的?!噶?、林同學(xué)...」她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,
「這個,希望你能看看...」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封信上。
許在情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跳得很快,快得有點發(fā)疼,快得像要從胸腔中跳出來。
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筆,塑料筆殼發(fā)出不堪重負(fù)地「咔咔」聲。林在云抬起頭。
許在情看見他纖長的睫毛在光線下變成淺棕色,像蝴蝶翅膀一樣輕輕顫了一下。
林在云的視線在那封信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然后移向女生的臉。「謝謝」他的聲音平靜,
「但是我不打算談戀愛」女生的眼眶立刻紅了。許在情注意到她的耳垂也跟著變紅,
小巧的耳釘在發(fā)絲間一閃一閃,像要哭出來的星星?!钢辽?..」
女生的聲音帶著細(xì)微的顫抖,「至少收下好嗎?」林在云沉默了片刻。
許在情看見他的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最終伸手接過那封信,隨手塞進了課桌抽屜。動作很輕,
卻讓許在情心里的火燒起來。那團火什么時候燒起來的?
許在情低頭看著自己不知何時掐進掌心的指甲,四個深深的月牙形痕跡整齊地排列著。
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,胸口悶得發(fā)痛。
那封粉色的信躺在林在云抽屜里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。他想象著女生娟秀的字跡,
可能還噴了香水,或許會在信紙上畫小心心...這個念頭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更可怕的是,他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清楚地記得林在云的抽屜里有什么:一摞高中的教材,
一摞練習(xí)冊,兩只黑色水筆,現(xiàn)在又多了一封該死的情書。
他什么時候把林在云的抽屜記得這么清楚了?教室里的喧鬧聲漸漸回來了?!赣直痪芙^了」
「不愧是林在云,這學(xué)期第幾個了?」「不過那個女生真的好勇敢...」
這些聲音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傳來,許在情只聽見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聲音,轟隆作響。
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林在云上??匆娝揲L的手指翻過書頁,指節(jié)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,
是上周打工時不小心劃傷的;看見他低頭時后頸露出的一小截皮膚,
在衣領(lǐng)間若隱若現(xiàn);看見他抿著的嘴唇,顏色很淡,看起來...看起來很軟。
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進許在情的大腦?!概椤乖S在情猛地站起來,
椅子重重撞在后排課桌上。全班瞬間安靜,所有人都看向他。林在云也抬起頭,
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望過來。四目相對的瞬間,許在情感覺有千萬只螞蟻順著脊椎爬上來。
他的臉頰發(fā)燙,手心冒汗,喉嚨干得像是塞了一團棉花?!肝?..」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,
「我去趟廁所」逃也似的沖出教室后,許在情把額頭抵在冰冷的走廊墻壁上。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