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嘭!”一聲巨響,包廂的門板四分五裂。我一腳踹開門,
濃郁的劣質(zhì)香薰和酒精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,嗆得人喉嚨發(fā)緊?!熬?!都別動!抱頭蹲下!
”我厲聲喝道,冰冷的槍口直指房間深處。這里是“極樂天”會所,全京城最頂級的銷金窟,
也是我臥底三個月,勢必要端掉的淫窩。線報說,今晚頂樓的VIP包廂有一場大交易。
但此刻,預(yù)想中慌亂的尖叫和四散奔逃的人群并沒有出現(xiàn)。房間里,靜得可怕。
昏暗的燈光下,一張巨大的圓床占據(jù)了房間的中央。沒有嫖客,沒有小姐,
只有一個穿著月白色僧袍的男人,背對著我,跪在床上。他身形清瘦,脊背挺得筆直,
透著一股與這污穢之地格格不入的禪意和孤高。更詭異的是,他的面前,還躺著一個女人。
女人穿著一襲白裙,雙目緊閉,面容安詳,仿佛只是睡著了。
男人修長的手指捻動著一串深褐色的沉香佛珠,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,
正不疾不徐地念誦著經(jīng)文。那聲音,穿透了周遭的靡靡之音,
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我的耳膜上?!啊崂?,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凈,
不增不減……”我愣住了。這不是《心經(jīng)》。這是……《往生咒》。
一股寒意從腳底板躥上天靈蓋。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定了床上那個女人。
那張臉……那張我尋了三年,刻在骨血里,揉碎在夢魘中,以為此生再也無法相見的臉。
是蘇念。是我失蹤了三年的白月光女友。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了。
耳朵里嗡嗡作響,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,只剩下那個男人平穩(wěn)的念經(jīng)聲。
他……在超度我的蘇念?“你他媽的在干什么!”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吼出聲的,
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。我一個箭步?jīng)_上去,槍口狠狠地抵住了那個男人的后腦勺。
他念經(jīng)的聲音,戛然而-止。他緩緩地,轉(zhuǎn)過頭來?;璋档墓饩€描摹出他清雋的側(cè)臉,
鼻梁高挺,嘴唇很薄,天生一副薄情的長相。但他的眼神,卻平靜得像一潭古井,
沒有絲毫波瀾??辞逅樀乃查g,我的瞳孔猛地一縮。陳燼言。京圈陳家的太子爺,
全市聞名的禁欲佛子。傳聞他二十歲后便斷絕七情六欲,一心向佛,連家族生意都懶得沾手。
各大媒體的財經(jīng)版和社會版上,都見不到他的蹤影,只有在一些慈善和宗教活動上,
才能捕捉到他宛如謫仙般的身影。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京圈佛子,
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種地方?為什么會跪在我失蹤三年的女友床前,為她念《往生咒》?
“你是誰?”他的聲音,和他的人一樣,冷得沒有一絲溫度?!拔沂钦l?”我氣得笑了,
槍口又往前頂了頂,“我是來抓你這個殺人兇手的!”他聞言,竟然也笑了。那笑容極淡,
像雪山之巔融化的一捧雪,轉(zhuǎn)瞬即逝?!皻⑷??”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蘇念,
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我看不懂的悲憫,“如果能殺了她,對她而言,反而是解脫。
”“你他媽閉嘴!”我目眥欲裂,扣著扳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(fā)抖。就在這時,
我的隊友們沖了進(jìn)來。“江徹!什么情況?”帶隊的李隊看到眼前的景象,也愣住了。
“李隊!”我回頭,眼睛猩紅,“叫法醫(yī)!
她……蘇念……她可能已經(jīng)……”“死了”兩個字,我怎么也說不出口。李隊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,
一邊安排人控制現(xiàn)場,一邊去探蘇念的鼻息。幾秒后,他臉色凝重地對我搖了搖頭。
我的世界,在那一刻,徹底崩塌了。我死死地盯著陳燼言,這個害死我愛人的兇手。
我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一槍崩了他。可他是陳燼言。我不能。
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法醫(yī)和技術(shù)人員進(jìn)來,給蘇念蓋上白布,然后,
將陳燼言這個最大的嫌疑人,銬上手銬,帶離現(xiàn)場。從始至終,陳燼言都沒有反抗。
他平靜得,仿佛一個局外人。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,他忽然停下腳步,側(cè)過頭,
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,說了一句話?!敖伲彼粗?,眼神幽深,
“你不好奇,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嗎?”“你不好奇,我念的《往生咒》,是為誰而念嗎?
”2審訊室的燈光慘白,將陳燼言的臉照得近乎透明。他坐在我對面,雙手戴著手銬,
擱在桌上。那串價值連城的沉香佛珠,作為證物,被裝在透明的證物袋里,就放在他手邊。
他依舊穿著那身月白色的僧袍,神情淡然,仿佛這里不是警局,而是他家中的禪房。“姓名。
”我開口,聲音沙啞。“陳燼言。”“年齡。”“二十六。”“職業(yè)?!彼D了頓,
薄唇輕啟:“無業(yè)?!蔽摇芭尽钡匾宦晫⒐P拍在桌上,身子前傾,
死死地盯著他:“陳大少爺,我沒時間跟你玩禪機!我在問你,
9月15日晚上十點到十二點,你在‘極樂天’會所做什么!”他抬起眼皮,
平靜地與我對視:“念經(jīng)。”“給誰念經(jīng)?”“蘇念?!薄八悄銡⒌模俊蔽业穆曇粼陬澏?。
他搖了搖頭:“我若想殺她,三年前就動手了,何必等到現(xiàn)在?!比昵?!
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?!澳闳昵熬驼J(rèn)識她?”“認(rèn)識。
”“你們是什么關(guān)系?”他沉默了。我看著他,腦子里亂成一團。蘇念失蹤前的種種畫面,
像電影快放一樣在我眼前閃過。她溫柔的笑容,她做的糖醋排骨,
她在我懷里撒嬌的樣子……我不相信,那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,
會和陳燼言這樣的京圈頂流扯上關(guān)系?!拔以賳柲阋槐椋銈兪鞘裁搓P(guān)系!”我加重了語氣。
“無可奉告。”他閉上了眼睛,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態(tài)。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,
恨不得沖上去撕開他那張云淡風(fēng)輕的假面。就在這時,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。李隊走了進(jìn)來,
臉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對我說:“江徹,你出來一下。”我跟著李隊走到外面。
“你得回避?!崩铌犨f給我一根煙,“死者是你前女友,嫌疑人是陳家大少。這個案子,
你不能再碰了。”“李隊!”我不甘心地叫道,“我是第一現(xiàn)場的發(fā)現(xiàn)人,
也是最了解蘇念的人!除了我,沒人能……”“這是命令!”李隊打斷我,語氣不容置喙,
“陳家的律師團已經(jīng)到樓下了,市局的電話也打過來了。這個案子,上面會派專案組接手。
”我一拳砸在墻上。我知道,李隊說的是事實。陳家的勢力,在京城盤根錯節(jié),
遠(yuǎn)不是我一個小小警察能撼動的?!胺ㄡt(yī)那邊,有什么發(fā)現(xiàn)嗎?”我壓下心頭的怒火,問道。
李隊搖了搖頭:“初步尸檢結(jié)果,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外傷,也沒有中毒跡象。
死亡原因……暫時不明。”他又補充了一句:“而且,很奇怪。她的身體……保存得太好了。
不像是一個……正常死亡的人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就是……她的皮膚,肌肉,
都還保持著活性。法醫(yī)說,她更像是一個……睡美人。”睡美人?我愣住了?!敖瓘兀?/p>
”李隊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我知道你難受。但現(xiàn)在,你必須冷靜。把你知道的,
關(guān)于蘇念的一切,都寫成報告交上來。然后,回家休息。”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辦公位,
腦子里一團漿糊。睡美人……這算什么死因?我拿起桌上的證物袋,
看著里面那串熟悉的沉香佛珠。這串佛珠,是我在一個寺廟里,親手為蘇念求來的。
我記得當(dāng)時,她戴在手腕上,笑得眉眼彎彎,說這是我們愛的信物。
它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陳燼言手上?蘇念失蹤后,我發(fā)了瘋一樣找她。我查了她所有的通訊記錄,
銀行流水,社交關(guān)系……都沒有任何異常。她就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?,F(xiàn)在,
她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出現(xiàn),還牽扯出了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人。這三年,她到底經(jīng)歷了什么?
我拿起筆,開始寫報告,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。滿腦子,都是蘇念的臉,
和陳燼言那張波瀾不驚的臉。突然,我的手機響了。是一個陌生號碼。我鬼使神差地,
按下了接聽鍵?!拔梗俊彪娫捘穷^,沒有聲音。只有一陣……電流的雜音。我皺了皺眉,
正要掛斷。一個微弱的、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,從聽筒里傳了出來。
“江徹……”那個聲音……我渾身的汗毛,瞬間倒豎了起來!是蘇念!是蘇念的聲音!
“念念?是你嗎?你在哪兒!”我激動地對著手機大喊。
“別……別查了……”她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充滿了痛苦,
“忘了我……快跑……”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電話,被掛斷了。我再打過去,
卻提示是空號。我整個人都懵了。這不可能。蘇念已經(jīng)死了。我親眼看見她躺在床上,
沒有一絲氣息。這通電話,到底是怎么回事?是惡作??劇?還是……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就在這時,法醫(yī)老張,推開辦公室的門,一陣風(fēng)似的沖了進(jìn)來。他的臉上,
帶著一種見了鬼的表情?!袄铌?!李隊!”他一邊跑一邊喊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李隊從辦公室里迎了出來:“老張,怎么了?大呼小叫的!”老張扶著門框,大口地喘著氣,
指著樓下停尸間的方向,一臉驚恐地說:“那……那個女的!
”“她……她她她……”“她怎么了?”“她流血淚了!”3停尸間里,冷氣開得很足,
白色的燈光照在不銹鋼的停尸床上,反射出冰冷的光。蘇念靜靜地躺在那里,身上蓋著白布。
我站在旁邊,看著她安詳?shù)乃?,心臟像是被泡在冰水里,又冷又疼。老張顫抖著手,
掀開了蓋在她臉上的白布一角。我看到了。在蘇念緊閉的右眼眼角,
一滴殷紅的、已經(jīng)凝固的血珠,就那么突兀地掛在那里。像一顆觸目驚心的朱砂痣。
“這……這是怎么回事?”李隊的聲音也有些發(fā)緊。“我不知道!”老張的臉比停尸床還白,
“我剛才進(jìn)來做二次檢查,一掀開白布,就看到這個了!我敢保證,送來的時候,絕對沒有!
”一個沒有心跳和呼吸的“尸體”,在密閉的停尸間里,自己流出了血淚。
這已經(jīng)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認(rèn)知范圍?!肮怼砉适聠??”一個年輕的警員,
小聲地嘀咕了一句,被李隊狠狠地瞪了一眼?!榜R上封鎖停尸間!調(diào)取所有監(jiān)控!
”李隊當(dāng)機立斷,“老張,立刻對這滴血淚進(jìn)行化驗!”我看著蘇念臉上的那滴血淚,
腦子里,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陳燼言。想起了他在審訊室里,說的那句瘋話。
“我在為她續(xù)命?!崩m(xù)命……難道,他念的《往生咒》,不是為了超度,
而是……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,在我心中瘋長?!袄铌?,”我猛地抬起頭,
“我要再去見陳燼言一面。”“胡鬧!”李隊斷然拒絕,“你現(xiàn)在是回避人員!
”“就十分鐘!”我抓住他的手臂,眼神懇切,“李隊,這件事太詭異了!只有他,
可能知道答案!”李隊看著我,又看了看停尸床上的蘇念,最終,還是松了口?!拔宸昼?。
”我再次沖回顧察室。陳燼言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,閉目養(yǎng)神,仿佛外面發(fā)生的一切,
都與他無關(guān)?!瓣悹a言!”我沖到他面前,雙手撐著桌子,死死地盯著他,
“你對她做了什么!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!”他緩緩地睜開眼睛,看著我。“看來,
你看到了?!彼恼Z氣,沒有絲毫意外?!翱吹绞裁??看到她流血淚嗎!
”我?guī)缀跏呛鸪鰜淼摹Kc了點頭:“那滴血淚,是在警告我。”“警告你什么?
”“警告我,《往生咒》斷了。她的時間……不多了?!薄澳闼麐尩降自谡f什么!
”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(lǐng),“你說的每一個字我他媽都聽不懂!什么續(xù)命,什么時間不多了!
蘇念她已經(jīng)死了!死了你懂嗎!”我的情緒,徹底失控了。他任由我揪著,眼神里,第一次,
流露出了一絲悲憫?!敖?,你以為,死亡,就是終點嗎?”他輕聲說,“對她而言,
死亡,或許才是一種奢望?!薄坝幸环N人,他們活著,卻被困在生死之間?;昶遣蝗胼喕?,
肉身不腐不滅。只能日復(fù)一日地,承受著無盡的折磨?!薄拔覀兎Q之為……‘活死人’。
”活死人……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,松開了他的衣領(lǐng),踉蹌地后退了兩步。
“你瘋了……你就是個瘋子……”“我是不是瘋子,不重要。”陳燼言看著我,
眼神前所未有的認(rèn)真,“重要的是,現(xiàn)在,只有我能救她?!薄熬人??怎么救?
”“在我被你們抓走之前,我為她點的‘七星燈’,已經(jīng)滅了。我為她念的《往生咒》,
也斷了?!彼粗诌叺淖C物袋,“現(xiàn)在,我需要我的佛珠,還需要三樣?xùn)|西。
”“什么東西?”“你的半滴心頭血,一把她生前最愛的桃木梳,以及……”他頓了頓,
目光變得幽深,“‘極樂天’會所地下三層,‘長生池’里的一塊溫玉?!蔽覐氐足蹲×?。
心頭血?桃木梳?長生池?溫玉?這都什么跟什么?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警察該聽的話!
“陳燼言,我警告你,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!”“信不信由你。”他重新閉上了眼睛,
“江警官,我只能告訴你。今晚子時之前,如果我拿不到這三樣?xùn)|西。那么,
蘇念就會……魂飛魄散?!薄暗綍r候,大羅金仙來了,也救不了她?!睂徲嵤业拈T,
再次被推開。專案組的人到了。為首的,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,氣場很強。
“我是市局刑偵總隊的周毅?!彼铌狘c了點頭,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,“你就是江徹?
”我點了點頭?!澳悻F(xiàn)在,立刻回家休息。這個案子,由我們?nèi)娼邮帧!彼恼Z氣,
不容置疑。我被“請”出了警局。站在警局門口,看著頭頂灰蒙蒙的天,
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。愛人離奇“死亡”,自己被強制停職。而唯一的線索,
竟然是一個瘋子說的、一堆神神叨叨的瘋話。我該怎么辦?回家?然后眼睜睜地等著,
等著專案組給出一個“科學(xué)”的結(jié)論,然后,把蘇念的死,徹底定案?不。我做不到。
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,哪怕陳燼言說的,全都是騙我的。我也要去試一試。我拿出手機,
撥通了一個號碼?!拔梗镒?,幫我查個東西?!薄啊畼O樂天’會所,是不是有個地下三層?
”電話那頭的猴子,是我以前的一個線人,路子很野?!皬馗??你不是在里面臥底嗎?
”“別廢話,查!”過了大概十分鐘,猴子的電話打了回來,聲音里帶著一絲驚恐。
“徹……徹哥,你說的沒錯?!畼O樂天’,真的有個地下三-層。但是……那里是禁地。
聽說,是老板用來……養(yǎng)‘小鬼’的……”我的心,猛地一沉??磥?,陳燼言說的,
不完全是瘋話。我又想起了那通詭異的電話。蘇念的聲音,不會錯。
“忘了我……快跑……”她是在提醒我,有危險嗎?掛了電話,我打了一輛車,
直奔一個地方?!液吞K念,曾經(jīng)的家。那個房子,在她失蹤后,我一直還租著。
里面的一切,都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。我打開門,一股熟悉的、淡淡的梔子花香,
撲面而來。那是蘇念最喜歡的味道。我走到臥室,打開衣柜。在衣柜的最深處,
放著一個上了鎖的、精致的木盒子。這是蘇念的“百寶箱”。她說,
里面放著她最珍貴的東西。我從來沒有打開過?,F(xiàn)在,我必須打開它了。我找到錘子,
狠狠地,砸開了鎖。盒子打開,里面靜靜地躺著幾樣?xùn)|西。一本相冊,是我們兩個人的合影。
一個陳舊的MP3,里面只有一首歌,是我當(dāng)年唱給她聽的。
還有……一把小巧的、雕刻著精致花紋的……桃木梳。4. 京圈太子爺,
拜的是哪路野佛我握著那把桃木梳,手心冰涼。陳燼言說的三樣?xùn)|西,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第一樣。
這絕不是巧合。我的目光,落在了木盒的底層。那里,還壓著一本粉色的日記本。
我從來不知道,蘇念有寫日記的習(xí)慣。我顫抖著手,翻開了日記本。扉頁上,
是她娟秀的字跡:【寫給我最愛的江徹。如果有一天,我不在了,希望你能看到。
】我的心臟,像是被針扎了一下,密密麻麻地疼。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。日記的前半部分,
記錄的都是我們之間甜蜜的日常?!窘裉欤赜职烟谴着殴菬?,齁咸。
但他還是逼我吃完了,哼,壞蛋?!俊炯o(jì)念日,阿徹送了我一串沉香佛珠。他說,
是在寺廟里求來的,能保我平安。真好,希望我們能永遠(yuǎn)在一起。】看到這里,
我再也控制不住,眼淚掉了下來,砸在紙上,暈開了墨跡。我繼續(xù)往后翻。日記的風(fēng)格,
從三年前的某一天起,突然變了?!?月3日。今天,我又看到‘他’了。就在我們家樓下。
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,靜靜地站在雨里。我看不清他的臉,但我知道,他在看我。
】【9月7日。我查到了,‘他’叫陳燼言。是陳家的人。他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?
】【9月10日。我做了個噩夢。夢里,我渾身冰冷地躺著,陳燼言就坐在我旁邊,
一遍又一遍地,給我念經(jīng)。那經(jīng)文,好悲傷。】看到這里,我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。
蘇念的日記里,竟然早就出現(xiàn)了陳燼言!而且,她做的夢,和現(xiàn)實中發(fā)生的一切,
幾乎一模一樣!我強忍著心中的驚駭,繼續(xù)往下看?!?.12。我去找他了。我問他,
到底想干什么。他沒有回答我,只是給了我一樣?xùn)|西。他說,如果有一天,我‘病’了,
就把它戴上?!俊?.14。阿徹,對不起。我必須要離開了。我不能連累你。忘了我吧。
】這是最后一篇日記。日期,正是她失蹤的前一天。日記的最后,還夾著一張照片。照片上,
是一塊通體溫潤的、雕刻著蓮花圖案的玉佩。我看著照片上的玉佩,又想起了陳燼言的話。
“‘極樂天’會所地下三層,‘長生池’里的一塊溫玉?!彼械木€索,都串起來了。
蘇念的失蹤,不是意外。她早就預(yù)感到了危險。而陳燼言,從一開始,就介入了她的生活。
他不是兇手,更像是一個……預(yù)言家,或者,守護(hù)者?他念的不是野佛,他拜的,
是蘇念這尊“活菩薩”的命。我合上日記本,擦干眼淚。不管前面是龍?zhí)哆€是虎穴,
我都要闖一闖。為了蘇念,也為了我自己。我需要第二樣?xùn)|西,心頭血。我找到一把水果刀,
沒有絲毫猶豫,對準(zhǔn)自己的左胸口,劃了下去。劇烈的疼痛傳來,鮮血瞬間涌出。
我用一個小瓶子,接了半瓶。然后,我拿出手機,再次撥通了猴子的電話。“猴子,
幫我搞一張‘極樂天’的內(nèi)部結(jié)構(gòu)圖,重點是地下三層。另外,
幫我準(zhǔn)備一些東西……”一個小時后,我出現(xiàn)在了“極樂天”會所的后門。
猴子已經(jīng)等在那里了。他把一個黑色的背包遞給我。“徹哥,你要的東西都在里面了。
結(jié)構(gòu)圖我也發(fā)你手機上了?!彼粗遥荒槗?dān)憂,“你……你真的要一個人進(jìn)去?
那里面的保安,都是退役的特種兵,不是好惹的?!薄胺判模矣蟹执?。
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我換上從猴子那里搞來的服務(wù)生制服,戴上口罩和帽子,壓低帽檐,
從員工通道,順利地混了進(jìn)去。會所里,依舊是紙醉金迷,歌舞升平。
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昨晚掃黃行動的影響。這讓我更加確定,這里的水,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。
我按照結(jié)構(gòu)圖的指示,避開監(jiān)控,一路來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門。暗門,在一間儲藏室里,
被一個巨大的酒柜擋著。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酒柜挪開。門上,
是一把需要指紋和密碼才能打開的電子鎖。我從背包里,拿出了猴子給我準(zhǔn)備的微型解碼器。
這是高科技的玩意兒,只有警隊的技術(shù)部門才有。猴子也不知道從哪里給我搞來的。
解碼器接上電子鎖,屏幕上開始飛快地滾動著代碼。我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每一秒,
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(jì)那么漫長。終于,在將近五分鐘后,電子鎖發(fā)出“滴”的一聲輕響。
開了。我推開沉重的鐵門,一股陰冷的、帶著淡淡血腥味和檀香味的空氣,撲面而來。門后,
是一條深不見底的、向下的石階。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,深吸一口氣,走了下去。石階很長,
我走了大概有三四分鐘,才走到底。地下三層,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。這里,
不像是一個會所的地下室,更像是一個……古代的祭壇。整個空間,是一個巨大的圓形。
地面上,刻著繁復(fù)而詭異的符文。四周的墻壁上,點著長明燈,火光幽幽,
將墻壁上繪制的壁畫,照得光怪陸離。壁畫上,畫的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故事。似乎,
是關(guān)于長生,輪回,獻(xiàn)祭。而在整個圓形空間的正中央,是一個……水池。水池不大,
直徑約有三米。池水,不是透明的,而是一種……乳白色的、粘稠的液體。池水的熱氣,
氤氳-升騰,讓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暖意。這就是……“長生池”?我小心翼翼地,
向水池邊走去。離得近了,我才看清。在乳白色的池水中央,靜靜地,躺著一個人。不,
不是人。那是一具……由最頂級的、通體無暇的漢白玉,雕刻而成的……女性身體。
那具玉雕,雕刻得栩栩如生,連發(fā)絲都清晰可見。而她的臉……竟然和蘇念,一模一樣!
我被眼前的景象,徹底震撼了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就在這時,我聽到了腳步聲。有人來了!
我立刻閃身,躲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。我看到,兩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,
簇?fù)碇粋€穿著唐裝的、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,走了進(jìn)來。那個老人,我認(rèn)識。他不是別人,
正是“極樂天”的幕后老板,在京城黑白兩道,都極有勢力的……魏海山。魏海山走到池邊,
看著池中的玉雕,眼神里,充滿了狂熱和癡迷?!翱炝恕涂炝恕彼哉Z,
“等湊齊了七七四十九個‘純陰之體’的魂魄,我的玉兒,就能……活過來了。
”他身后的一個黑衣人,遞上一個盒子。“老板,這是今天剛找到的。八字,命格,
都完全符合。”魏海山打開盒子,里面,是一縷……用紅繩系著的頭發(fā)。他滿意地點了點頭,
然后,將那縷頭發(fā),扔進(jìn)了“長生池”里。頭發(fā),在接觸到乳白色池水的瞬間,
就化作了一道青煙,消失不見。而池中的那具玉雕,仿佛……動了一下。我的心,
沉到了谷底。我終于明白了。這里,根本不是什么養(yǎng)小鬼的地方。這是一個……用活人魂魄,
來復(fù)活一個玉雕的……邪惡祭壇!而蘇念,很可能……就是那四十九個“純陰之-體”之一!
5. 白月光的日記本,寫滿了他的名字魏海山看著池中的玉雕,
臉上露出了一個癡迷而瘋狂的笑容。他伸出手,仿佛想要觸摸那張和蘇念一模一樣的臉,
但手伸到一半,又敬畏地縮了回來?!坝駜海俚鹊?,就快了?!彼p聲呢喃,
像是在對情人低語。我躲在石柱后面,大氣都不敢出。我終于明白,蘇念日記里寫的,
那種被窺視的感覺,從何而來了。不是陳燼言,而是魏海山和他手下的這幫人!
他們早就盯上了蘇念,把她當(dāng)成了復(fù)活這個玉雕的“祭品”之一。那么,
陳燼言的角色又是什么?他為什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?他念的《往生咒》,
真的是在保護(hù)蘇念嗎?魏海山又在池邊站了一會兒,才在手下的簇?fù)硐?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腳步聲漸漸遠(yuǎn)去,直到徹底消失。我從石柱后面走出來,看著那個詭異的“長生池”,
胃里一陣翻江倒?!,F(xiàn)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。我的目標(biāo),是池中的溫玉。陳燼言說,
那是救蘇念的三樣?xùn)|西之一。我脫掉鞋子,小心翼翼地,踏入了池中。池水,
比我想象的要溫?zé)?,而且,帶著一股強大的浮力。乳白色的液體,滑膩地包裹著我的皮膚,
感覺……很詭異。我向著池中央的玉雕,艱難地走去。離得越近,我看得越清楚。
那玉雕的眉眼,神態(tài),和我記憶中的蘇念,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唯一不同的,
是玉雕的嘴角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、悲憫的微笑。我繞過玉雕,在它的身下,摸索起來。
很快,我的手,就觸到了一個冰涼的、圓潤的東西。我拿起來一看。
是一塊巴掌大小的、通體潔白的玉佩。玉佩上,雕刻著一朵盛開的蓮花。
和蘇念日記照片里的那塊,一模一樣。這就是陳燼言說的“溫玉”。我握緊玉佩,
不敢再多停留,立刻轉(zhuǎn)身,準(zhǔn)備離開??删驮谖肄D(zhuǎn)身的瞬間,我腳下一滑,
整個人失去了平衡,向后倒去。我的后腦勺,重重地,磕在了池邊的石階上。劇痛傳來,
眼前一黑,我徹底失去了意識。……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。夢里,我又回到了三年前。
回到了我和蘇念,最快樂的時光。我們一起在大學(xué)城的夜市吃烤串,一起在圖書館里搶座位,
一起在初雪的夜晚,許下相守一生的諾言。畫面一轉(zhuǎn)。我看到,蘇念一個人,
走在一條陰暗的小巷里。陳燼言撐著一把黑色的傘,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?!澳愕降资钦l?
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?”夢里的蘇念,聲音里充滿了警惕。陳燼言沒有回答,他只是看著她,
眼神復(fù)雜。“你相信前世今生嗎?”他忽然問。蘇念愣住了?!吧弦皇?,你叫林殊玉。
”陳燼言緩緩開口,“是死在魏海山手里的,最后一個祭品。”“而我,
是為你守了三百年靈的……一介僧人?!蔽业拇竽X,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!前世?林殊玉?
魏海山癡迷的那個玉雕,他叫她“玉兒”!“你在胡說八道什么!”蘇念顯然也不信。
“我沒有胡說?!标悹a言從懷里,拿出了那塊蓮花溫玉,“這是你的東西。上一世,
你臨死前,將它交給我,讓我找到你的轉(zhuǎn)世,保護(hù)你,不要再重蹈覆轍。”“魏海山修的,
是邪術(shù)。他想逆天改命,復(fù)活他心中的執(zhí)念。而你,因為特殊的命格,
成了他最好的‘容器’?!薄八也坏侥愕幕昶?,就按照你的樣子,雕刻了那尊玉雕,
用它來做媒介,收集和你命格相似的魂魄,想為你‘重塑金身’?!薄斑@一世,
他又找到你了?!薄拔襾恚窍敫嬖V你。離江徹遠(yuǎn)一點?!薄盀槭裁??”蘇念急切地問。
“因為江徹,是純陽之體。是你命中的劫數(shù),也是魏海山這盤棋里,最重要的一顆棋子。
”陳燼言的聲音,變得凝重。“魏海山知道,你最愛的人是他。所以,他會不惜一切代價,
毀掉江徹,讓你心生死志。只有這樣,你的魂魄,才會自愿離體,成為他最后的祭品。
”“所以,你必須離開他。走得越遠(yuǎn)越好?!碧K念聽完,臉色慘白,搖搖欲墜。
“不……我不信……”“信與不信,都在你一念之間?!标悹a言把溫玉塞到她手里,“記住,
如果你感覺身體不對勁,就立刻戴上它。它能……保你一絲魂魄不散。”說完,陳燼言轉(zhuǎn)身,
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。夢境,到這里,戛然而止。我猛地睜開了眼睛。刺眼的燈光,
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。我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。這里,
不是“極樂天”的地下室。這是一個……裝修得古色古香的房間。空氣中,
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。我掙扎著坐起來,后腦勺還在隱隱作痛。我低頭一看,那塊蓮花溫玉,
就放在我的枕邊?!澳阈蚜??”一個清冷的聲音,從旁邊傳來。我轉(zhuǎn)過頭。
陳燼言穿著一身素色的家居服,坐在不遠(yuǎn)處的蒲團上,手里,正捻著那串熟悉的沉香佛珠。
“這里是哪里?”我警惕地問?!拔壹摇!彼卮稹!笆悄恪攘宋??
”他點了點頭:“我算到你會有此一劫?!薄八愕??”我皺了皺眉,對他的說辭,
充滿了懷疑。他沒有解釋,只是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“把桃木梳和你的血,給我?!彼f。
我猶豫了一下,還是從口袋里,拿出了那個小瓶子和桃木梳。他接過東西,
又拿起了枕邊的溫玉?!艾F(xiàn)在,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(fēng)?!薄澳阋鍪裁??”“開壇做法,
為你女朋友……招魂。”6. 每一個接近真相的人,都得死“招魂?”我看著陳燼言,
覺得他簡直是瘋了?,F(xiàn)在是二十一世紀(jì),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京圈太子爺,
居然要在我面前搞封建迷信?“陳燼言,你別跟我開玩笑了?!蔽覐拇采舷聛?,
試圖和他講道理,“蘇念現(xiàn)在還在警局的停尸間,我們需要的是醫(yī)生,是科學(xué),
不是你在這里跳大神?!彼麤]有理會我,只是將三樣?xùn)|西,
恭敬地擺放在房間中央的一張案幾上。那張案幾,是黑色的,
上面似乎也刻著一些我看不懂的符文?!敖?,我知道你不信?!彼c燃了三炷香,
插在香爐里,青煙裊裊升起,“但是,你很快就會信了?!彼P腿在案幾前的蒲團上坐下,
雙手合十,閉上了眼睛。然后,他又開始念經(jīng)。這一次,他念的,不再是《往生咒》。
而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、音調(diào)更加古老、更加晦澀的經(jīng)文。他的聲音,
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,讓整個房間的空氣,都開始變得凝滯。我看著他神神叨叨的樣子,
又好氣又好笑。但不知為何,我的心,卻不受控制地,緊張了起來。就在這時,
案幾上的那把桃木梳,毫無征兆地,自己立了起來!我的眼睛,猛地瞪大了。
我使勁揉了揉眼睛,確定自己沒有看錯。那把桃木梳,就那么違反物理定律地,
筆直地立在案幾上。然后,更詭異的事情發(fā)生了。我裝血的那個小瓶子,瓶蓋自己旋開了。
一滴殷紅的血液,從瓶子里飛了出來,懸浮在半空中。緊接著,那塊蓮花溫玉,
也散發(fā)出了柔和的、白色的光芒。白光,將那滴血,包裹了起來。我被眼前的景象,
驚得說不出話來。我活了二十八年,我所建立的唯物主義世界觀,在這一刻,
被沖擊得支離破碎。陳燼言的念經(jīng)聲,越來越快,越來越急。他的額頭上,
滲出了細(xì)密的汗珠。案幾上,立著的那把桃木梳,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。
“咔嚓——”一聲脆響,桃木梳的梳齒,竟然從中間,斷了一根!
“噗——”陳燼言猛地睜開眼睛,噴出了一口鮮血。鮮血,染紅了他月白色的衣襟。
“怎么回事?”我一個箭步?jīng)_上去,扶住他搖搖欲-墜的身體。他擦掉嘴角的血跡,
臉色慘白如紙?!坝腥恕谧柚刮??!彼⒅f,“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,
在和我們搶奪蘇念的魂魄。”“是魏海山?”我立刻想到了那個老狐貍。
陳燼言搖了搖頭:“不是他。他只是個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的凡人。這股力量,
比他……要可怕得多?!彼脑挘屛业男?,沉到了谷底?!澳恰乾F(xiàn)在怎么辦?
”“還差一味藥引。”陳燼言看著我,眼神灼灼,“江徹,我需要你,幫我最后一個忙。
”“你說?!薄拔乙?,回到警局,打開停尸柜,握住蘇念的手,然后……”他湊到我耳邊,
用極低的聲音,說了一句話。聽完他的話,我整個人都愣住了。“這……這能行嗎?
”“這是我們……唯一的機會?!薄也恢雷约菏窃趺措x開陳燼言的家的。他的話,
一直在我腦海里回響。我再次回到了警局。已經(jīng)是深夜了。警局里,燈火通明。專案組的人,
還在加班加點地開會。我利用自己對警局的熟悉,避開了所有的監(jiān)控和人,悄無聲息地,
潛入了停尸間。停尸間里,依舊是那么冷。我走到蘇念的停尸柜前,深吸一口氣,緩緩地,
拉開了柜門??吹剿菑埳n白而安詳?shù)哪?,我的心,又是一陣絞痛?!澳钅睿瑢Σ黄?。
”我伸出手,輕輕地,握住了她冰冷的手。她的手,僵硬,沒有任何溫度。我閉上眼睛,
腦海里,回想著陳燼言教我的那句話。然后,我湊到她的耳邊,用盡我全部的深情和思念,
輕聲地,呼喚著她的名字。“蘇念,回家了?!蔽艺f完,靜靜地等待著。一秒。兩秒。
……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我心里,一陣失望。果然,還是不行嗎?陳燼言,
終究只是個故弄玄虛的瘋子嗎?就在我準(zhǔn)備放棄的時候。我忽然感覺到,
我握著的那只冰冷的手,指尖……輕輕地,動了一下!緊接著,停尸間里所有的燈,
都開始瘋狂地閃爍起來!刺耳的警報聲,響徹了整棟大樓!“怎么回事!
”“停尸間的電路出問題了!”外面,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。我知道,我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但此刻,我已經(jīng)顧不上那么多了。我死死地盯著蘇念。我看到,她的眼角,
那滴早已凝固的血淚,竟然……融化了。然后,順著她的臉頰,緩緩地,滑落了下來。
……“江徹!你在這里做什么!”周毅帶著人,沖了進(jìn)來。
當(dāng)他們看到我和停尸柜里的蘇念時,所有人都驚呆了?!鞍阉o我銬起來!”周毅怒喝道。
我沒有反抗。因為我的目的,已經(jīng)達(dá)到了。就在我被帶出停尸間的時候,我的手機,
震動了一下。是陳燼言發(fā)來的短信。只有兩個字?!境闪??!课冶魂P(guān)進(jìn)了禁閉室。第二天,
周毅親自來提審我。他的臉色很難看?!敖瓘兀艺鏇]想到,你會做出這種事。
”他把一沓文件,摔在我面前,“你知道你昨晚的行為,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嗎?
警局的整個電路系統(tǒng),全部癱瘓!停尸間的所有監(jiān)控,數(shù)據(jù)全部丟失!”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
”我看著他,沒有說話?!澳悴徽f,是吧?”周毅冷笑一聲,“好。我告訴你,
我們查到了什么?!薄拔覀儾榱四愕木€人,猴子。他全都招了。
”“你不僅私自調(diào)查‘極樂天’,還非法潛入。江徹,你這是知法犯法!”我的心,
猛地一揪。猴子被抓了?“你把他怎么樣了?”我急切地問?!八??”周毅看著我,眼神里,
閃過一絲異樣,“他很合作。把他知道的,關(guān)于你的,關(guān)于‘極樂天’的,全都告訴我們了。
”“然后呢?”“然后,今天早上,他在拘留室里,心臟麻痹,猝死了?!?. 他說,
我是她留給你的遺言“你說什么?”我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雙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,
手銬因為巨大的力道,撞得桌子“哐”的一聲巨響?!昂镒铀懒??”“法醫(yī)鑒定,
是急性心肌梗死。”周毅看著我,面無表情地說,“他有家族遺傳病史?!薄安豢赡?!
”我沖著他怒吼,“他才二十五歲!身體好得能打死一頭牛!他怎么可能會有心臟?。?/p>
”“江徹,你冷靜點!”周毅喝道,“這是法醫(yī)的鑒定結(jié)果!你是在質(zhì)疑警方的專業(yè)性嗎?
”我死死地盯著他。我知道,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。猴子的死,太蹊C蹺了。他剛被抓,
剛把我供出來,就死了。這分明是……殺人滅口!“是魏海山,對不對?”我咬著牙,
一字一句地問,“是魏海山動的手!”周毅的眼神,閃躲了一下?!敖瓘兀揖婺悖?/p>
不要胡亂猜測?!彼酒鹕?,居高臨下地看著我,“你現(xiàn)在,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。你的事,
已經(jīng)上報到督察那里了。脫下這身警服,是遲早的事?!闭f完,他轉(zhuǎn)身,離開了審訊室。
我頹然地坐回椅子上,渾身的力氣,像是被抽干了。我連累了猴子。是我,把他拖下了水。
那個在我臥底期間,一次又一次,冒著生命危險,給我傳遞情報的兄弟。
那個每次拿到我給的錢,都會傻笑著說“徹哥,等嫂子回來了,我請你們吃大餐”的兄弟。
就這么……沒了。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悔恨,在我心中翻涌。魏海山。還有那個,
躲在魏海山背后,連陳燼言都感到忌憚的,神秘力量。我跟你們,沒完?!酉聛淼膸滋欤?/p>
我被隔離審查。沒有人再來提審我。我像一個被遺忘的人,被關(guān)在這個小小的禁閉室里。
我不知道外面發(fā)生了什么。我不知道蘇念怎么樣了。我也不知道,陳燼言的“招魂”,
到底有沒有成功。就在我快要被這無盡的死寂逼瘋的時候,禁閉室的門,被打開了。
進(jìn)來的人,是李隊。他看起來,憔-悴了很多。“李隊……”“跟我走。”他沒有多說,
只是示意我跟上。我跟著他,走出禁閉室,一路來到了他的辦公室。他關(guān)上門,
遞給我一杯熱水?!爸芤?,出事了?!彼_口,第一句話,就讓我愣住了?!爸芤??
他怎么了?”“他失蹤了?!崩铌牭穆曇艉艹粒熬驮谧蛱焱砩?。車子被發(fā)現(xiàn)在郊外,
人不見了。手機,證件,槍,都還在車上?!蔽业男模偷匾怀?。又是一個。先是猴子,
現(xiàn)在是周毅。每一個,深入調(diào)查這個案子的人,都在接二連三地出事?!袄铌牐蔽铱粗?,
認(rèn)真地說,“這個案子,不是我們能碰的。它背后,有一只看不見的手,在操控著一切。
”“我知道?!崩铌狘c了點頭,“所以,我來找你。”“找我?”“江徹,”他看著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