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院，一間彌漫著濃郁藥味和淡淡血腥氣的陰暗偏房。
趙虎癱在一張硬板床上，臉色蠟黃如金紙，眼窩深陷，嘴唇干裂起皮，整個(gè)人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。
他身上的氣息萎靡到了極點(diǎn)，在練氣三層邊緣搖搖欲墜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(fēng)箱般的嘶啞聲。
恐懼和絕望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纏繞著他的心臟。
修為暴跌，淪為笑柄，皓少爺?shù)睦淇帷劳龅年幱皬奈慈绱饲逦?/p>
“吱呀——”
房門被推開，林平捏著鼻子走了進(jìn)來，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。
他走到床邊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奄奄一息的趙虎，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條死狗。
“虎哥，皓少爺……念在你往日還算忠心的份上，給你指條活路。”
林平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(gè)拇指大小的猩紅玉瓶，瓶塞一拔，一股濃烈到刺鼻、帶著狂暴血腥味的藥氣瞬間彌漫開來，沖得趙虎一陣劇烈咳嗽。
“這……這是什么？”趙虎渾濁的眼中透出本能的恐懼。
“‘暴血丹’?！绷制酵鲁鋈齻€(gè)字，如同三塊冰坨砸在趙虎心上，“皓少爺說了，吃了它，大比之上，當(dāng)眾廢掉林辰！做得到，藥效反噬，家族自會(huì)用靈藥吊著你的命，養(yǎng)你下半輩子。做不到……”
他頓了頓，眼中寒光一閃，“你這條命，也就沒留著的必要了。是當(dāng)個(gè)廢人茍延殘喘，還是搏一線生機(jī)，你自己選?！?/p>
猩紅的丹藥被倒出，落在林平掌心，如同凝固的血滴，散發(fā)著妖異的光澤和不祥的氣息。
趙虎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，眼中掙扎、恐懼、怨毒、最后是一絲瘋狂的求生欲交織。
他想起了林辰那雙冰冷的眼睛，想起了林皓那毫無溫度的“廢物”評(píng)價(jià)，想起了自己癱倒時(shí)周圍那些嘲弄的目光……
“啊——！”
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從喉嚨里擠出，趙虎眼中血絲密布，猛地伸出枯瘦顫抖的手，一把抓過那顆“暴血丹”，看也不看，狠狠地塞進(jìn)了嘴里！丹藥入口即化！
“呃啊——！??！”
凄厲到非人的慘嚎瞬間撕裂了房間的寂靜！趙虎的身體如同被投入滾燙的油鍋，猛地弓起，劇烈抽搐！
裸露的皮膚下，無數(shù)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瘋狂賁張、扭動(dòng)，仿佛要破體而出！
他蠟黃的臉色瞬間變得血紅，緊接著又轉(zhuǎn)為詭異的青紫，雙目圓瞪，血絲幾乎要爆裂開來！
一股狂暴、混亂、充滿了毀滅氣息的靈力波動(dòng)，如同失控的火山，猛地從他萎縮的丹田爆發(fā)出來！
這股力量粗暴地沖開他受損的經(jīng)脈，帶來撕裂血肉般的劇痛，但也將他的氣息，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速度，瘋狂地向上推升！
練氣三層……練氣四層……練氣四層巔峰……還在攀升！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趙虎喉嚨里發(fā)出破風(fēng)箱般的喘息，每一次呼吸都噴出帶著血腥味的熱氣。
他掙扎著，用盡全身力氣從床上滾落在地，身體依舊在不受控制地痙攣。
他死死攥著拳頭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鮮血淋漓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。
唯有那狂暴的力量在體內(nèi)橫沖直撞帶來的毀滅感和……一絲扭曲的、病態(tài)的興奮！
他抬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平，那眼神已非人類，充滿了野獸般的瘋狂和怨毒：
“告……告訴皓少爺……我……我一定……廢了那廢物！讓他……生不如死！”
林平被趙虎此刻的狀態(tài)驚得下意識(shí)后退了一步，強(qiáng)忍著惡心和一絲懼意，冷聲道：
“記住你的話！大比之上，見分曉！”
他不敢再多待一刻，匆匆轉(zhuǎn)身離去，仿佛身后是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。
陰暗的房間里，只剩下趙虎如同受傷野獸般粗重痛苦的喘息，以及那越來越狂暴、越來越不穩(wěn)定的靈力波動(dòng)，如同即將爆炸的火藥桶。
……
三天時(shí)間，在壓抑緊繃的氣氛中，倏忽而過。
林家演武場，早已不復(fù)往日喧囂。
巨大的青石廣場被打掃得纖塵不染，四周插滿了繪有林家徽記的旌旗，在微風(fēng)中獵獵作響。
廣場北面，搭建起一座高大氣派的觀禮臺(tái)，鋪著猩紅的地毯。
林家家主林震岳，幾位須發(fā)皆白、氣息沉凝的長老，以及城中其他幾個(gè)有頭有臉的家族代表、商行管事，均已端坐其上，神情或嚴(yán)肅，或帶著審視的意味。
廣場中央，最引人矚目的，是矗立著的一塊高達(dá)三丈的青色古碑。
碑身斑駁，刻滿玄奧難明的符文，隱隱散發(fā)著蒼茫厚重的氣息——青云碑！林家測試子弟修為境界的傳承古物，亦是每年大比開啟的象征。
演武場周圍，早已被林家的旁系、嫡系子弟，以及眾多仆役、護(hù)衛(wèi)圍得水泄不通。
人聲鼎沸，目光熱切，空氣中彌漫著激動(dòng)、緊張、期待，還有隱藏在角落里的算計(jì)。
林辰穿著一身洗得發(fā)白的青色布衣，混雜在人群邊緣，毫不起眼。他低垂著眼瞼，氣息收斂到了極致，如同頑石，只顯露出練氣二層巔峰的波動(dòng)。
幾日來的“狩獵”和突破帶來的精氣神內(nèi)蘊(yùn)，讓他此刻看起來，甚至比之前那個(gè)“廢柴”更加沉默普通。
然而，無人知曉，在這具看似單薄的身體內(nèi)，蘊(yùn)藏著何等精純雄渾的力量。
他目光偶爾掃過觀禮臺(tái)，掃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，最終落在東院弟子聚集的方向。
那里，林皓一身華貴的錦袍，氣定神閑地坐在前排，嘴角噙著一抹勝券在握的淡淡笑意，正與身旁一位長老低聲談笑。
林平如同忠犬般侍立其后。林皓似乎感應(yīng)到目光，抬眼朝林辰這邊看來，眼神交匯的瞬間，林皓嘴角的笑意加深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一絲冰冷的殘忍，如同在看一只即將被踩死的螻蟻。
林辰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，仿佛只是不經(jīng)意的一瞥。胸口的黑戒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，讓他躁動(dòng)的心緒瞬間沉靜如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