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很窄，我稍微一動，就能碰到他的胳膊。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草味，和他獨有的，

屬于沙場的凜冽氣息。他沒有碰我，只是靜靜地躺著，呼吸很沉，帶著一股極致的疲憊。

我僵著身體，一動也不敢動，連呼吸都忘了。七年的寒冰，七年的死水，在這一刻，

被他身上傳來的溫度，燙出了一個洞。我不知道這算什么。是戰(zhàn)后疲憊的暫時停靠，

還是……另一場，我看不懂的開始？06天亮的時候，我是被窗外透進來的光晃醒的。

我動了動，才發(fā)覺渾身僵硬得像塊木頭。身側(cè)的熱源提醒了我昨晚發(fā)生的一切，

我猛地轉(zhuǎn)過頭。蕭策已經(jīng)醒了，就那么側(cè)躺著，安靜地看著我。他沒穿外袍，只著一身中衣，

頭發(fā)有些亂，眼下帶著淡淡的青色，那雙在戰(zhàn)場上能懾退千軍的眼睛，此刻竟沒什么殺氣。

我腦子“嗡”的一聲，七年來所有的委屈和怨懟，在此刻都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別扭。

他先開了口，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?！扒逦?，隨我去個地方。”我沒問去哪兒，

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，起身更衣。我們沒坐馬車，也沒騎馬，

就這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滿是血腥味的瀚海城。他走在前面，步子邁得不大，像是在等我。

城外有座小山，叫普陀山。這名字聽著慈悲，可山上光禿禿的，除了松柏，什么都沒有。

山路很干凈，看得出常有人打掃。越往上走，風(fēng)越大，也越安靜，

最后只剩下松濤和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。在山頂?shù)囊黄降厣?，我看到了。那不是什么寺廟，

而是一片墓地。沒有雕龍刻鳳的華表，也沒有彰顯身份的石獸，只有一座挨著一座，

樸素到近乎簡陋的石碑，密密麻麻，一眼望不到頭。風(fēng)吹過，像是無數(shù)人的低語?！斑@里，

不是皇上御賜的陵寢?！笔挷叩穆曇艉艿?，飄散在風(fēng)里，“這里，是聶家，

還有跟著聶家戰(zhàn)死在這里的每一個兵，真正的家?！蔽倚目谝恢?，看著那些墓碑，

有的刻著名字，有的，只是一塊無字碑。蕭策走到最前面一塊巨大的石碑前，

那上面刻滿了名字，小得像螞蟻。他伸出手，指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