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,在死寂的祠堂內(nèi)如同催命的喪鐘!
凌塵瞳孔緊縮如針,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!劇痛、恐懼、還有那即將暴露秘密的絕望,如同無數(shù)冰冷的毒蛇,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,越收越緊!混沌氣海中,赤紅虛影狂躁的意念幾乎要沖破束縛:“螻蟻!還不快……”
“閉…嘴!”凌塵在意識深處發(fā)出一聲瀕死般的嘶吼,用盡全部殘存的意志力,瘋狂地催動身體!
不能被發(fā)現(xiàn)!絕不能被看到左臂這詭異的冰火符文!否則,等待他的絕不是簡單的懲罰,而是滅頂之災!這兩個寄居體內(nèi)的恐怖殘魂,就是他最大的秘密,也是他唯一的、渺茫的希望!暴露,就意味著徹底終結!
“壓制??!”湛藍虛影冰冷而急迫的意念如同寒流沖刷過凌塵的意識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制力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的瞬間,凌塵爆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!他不再試圖對抗那冰火交織的劇痛,而是將所有的精神,所有的意志,如同擰成一股的鋼絲,狠狠地壓向那枚烙印在左臂皮膜之下、如同活物般扭動的赤紅雷霆符文!
“呃——!”現(xiàn)實中,他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、如同野獸低咆般的悶哼,身體猛地向側面一滾,蜷縮進巨大供臺投下的、最為濃重的陰影深處!同時,他死死地用右手捂住了左臂那灼痛的核心,仿佛要將那符文硬生生按回血肉里去!
“嘎吱——”
沉重的角門被粗暴地推開,刺眼的光線瞬間涌入昏暗的祠堂,在地面上投下一個拉長的、粗壯的人影。
一個身材矮壯、穿著灰色雜役短衫的中年漢子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。他滿臉橫肉,皮膚黝黑粗糙,一雙三角眼帶著長期欺壓下人養(yǎng)成的兇戾和懶散,正是外院負責看守祖祠的雜役頭目之一,王莽。
“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躲這兒偷懶?害得老子親自跑一趟!”王莽的聲音粗嘎,像砂紙摩擦。他瞇著三角眼,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光線昏暗、彌漫著灰塵和淡淡血腥味的祠堂內(nèi)部。
凌塵蜷縮在供臺最底層的陰影里,身體因劇痛和極致的壓制而劇烈顫抖,汗水混合著灰塵在臉上流淌,留下污濁的痕跡。他死死咬著牙,牙齦滲出的血絲混合著唾液流下嘴角,看起來狼狽不堪,如同一條瀕死的野狗。他盡可能地將左臂壓在身下,右手死死地捂著,身體弓起,試圖用破爛的衣袖和蜷縮的姿態(tài)遮掩住一切異常。
王莽的目光掃過被掀翻的香爐、潑灑的香灰、碎裂的幾塊牌位,最后落在了角落里蜷縮著的人影身上。他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認出了那身熟悉的、屬于核心族地子弟的、如今卻沾滿灰塵和血污的衣衫。
“喲呵?”王莽的三角眼里閃過一絲意外,隨即被濃濃的戲謔和幸災樂禍所取代,他踱著步子,慢悠悠地走近,像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物,“我當是誰呢?這不是咱們凌家赫赫有名的‘天才’凌塵少爺嗎?怎么?演武場的大戲唱完了,跑祖宗祠堂里來演苦情戲了?”
他走到凌塵身前幾步遠停下,居高臨下,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,用腳尖踢了踢凌塵沾滿灰塵的鞋子:“喂!死了沒?沒死就吱個聲!剛才那動靜,是不是你小子搞出來的?打翻香爐,弄壞祖宗牌位?你好大的膽子??!是不是覺得被發(fā)配外院就沒人管得了你了?嗯?”
王莽的聲音充滿了惡意,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凌塵臉上。他故意提起演武場的恥辱,就是要狠狠地踩碎凌塵最后一點尊嚴。
凌塵蜷縮著,身體因痛苦和憤怒而繃緊如弓弦。他能聞到王莽身上那股劣質煙草和汗酸混合的臭味,能感受到對方目光中那赤裸裸的羞辱。左臂的符文在意志的強行壓制下,灼痛感如同被強行捂住的火山,反而更加狂暴地沖擊著他的神經(jīng),幾乎要將他撕裂!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滑落,滴入塵土。
“啞巴了?”王莽見凌塵不吭聲,反而更加來勁,三角眼一瞪,兇光畢露,“還是說,你這廢物現(xiàn)在連話都不會說了?老子問你話呢!祠堂里的動靜,是不是你弄的?!”
他猛地彎下腰,伸出蒲扇般粗糙黝黑的大手,帶著一股惡風,狠狠地抓向凌塵的衣領!顯然是想把這“礙眼”的廢物從角落里揪出來,好好教訓一番,順便在管事面前邀個功——看,這剛被發(fā)配下來的廢物就敢破壞祠堂,多虧了我王莽及時發(fā)現(xiàn)!
就在王莽那帶著汗臭和污垢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凌塵衣領的剎那——
一股源自靈魂深處、被壓抑到極致、混雜著無邊痛苦和屈辱怒火的求生本能,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,在凌塵體內(nèi)轟然爆發(fā)!
混沌氣海中,一直暴躁不安的赤紅虛影,感應到這極致的威脅和凌塵那火山噴發(fā)般的意志,竟發(fā)出一聲尖銳的、充滿毀滅快意的意念尖嘯:“螻蟻!撕了他??!”
與此同時,湛藍虛影冰冷決絕的意念如同冰河倒灌:“引動!左臂!雷元!擊其小臂曲池?。 ?/p>
沒有思考!沒有猶豫!在生死存亡的瞬間,凌塵的意志與氣海中兩道殘魂的意念產(chǎn)生了某種近乎本能的同步!
“滾——開?。?!”
一聲嘶啞到破音的咆哮,猛地從凌塵喉嚨里炸出!如同受傷瀕死的孤狼發(fā)出最后的反擊!
他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,猛地彈起!一直被死死壓在身下、忍受著非人折磨的左臂,在這一刻如同掙脫了枷鎖的兇獸,帶著一股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、混合著狂暴灼熱氣息的蠻力,閃電般揮出!
他的動作毫無章法,甚至帶著一種因劇痛而導致的扭曲變形。但目標卻精準得可怕——王莽抓向他衣領的那只手臂的手肘內(nèi)側!
王莽只覺得眼前一花!那個剛才還蜷縮在地、如同死狗般的少年,竟突然暴起!更讓他心頭一凜的是,那揮來的手臂上,破爛的衣袖瞬間被一股無形的灼熱力量燒成飛灰!露出的皮膚上,一個指甲蓋大小、赤紅如烙鐵、邊緣還繚繞著細微幽藍冰晶的詭異符文,正爆發(fā)出刺目的光芒!一股令他靈魂都感到灼痛和戰(zhàn)栗的恐怖氣息,撲面而來!
“什么鬼東西?!”王莽臉色驟變,三角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駭!他想躲,想收手,但距離太近,凌塵這一擊又是在絕境中爆發(fā),快得超乎想象!
“砰!”
一聲悶響!
凌塵的左拳,或者說,是覆蓋著那詭異符文的左臂前端,狠狠地砸在了王莽右手小臂的曲池穴位置!
“嗷——?。?!”
王莽發(fā)出了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!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懼!
接觸的瞬間,王莽感覺自己的小臂仿佛被一根燒紅的鐵棍狠狠捅了進去!一股狂暴、灼熱、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蠻橫地沖入他的經(jīng)脈!更可怕的是,緊隨其后的是一股刺骨的、仿佛要將血液都凍僵的極寒!冰與火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,在他手臂的經(jīng)絡中瘋狂肆虐、對撞、湮滅!
“咔嚓!”
清晰的骨裂聲響起!
王莽那粗壯的小臂以肉眼可見的角度扭曲變形!皮膚表面瞬間呈現(xiàn)出極其詭異的景象——接觸點周圍一圈皮膚變得焦黑碳化,如同被烈火灼燒!而焦黑區(qū)域之外,卻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、散發(fā)著森森寒氣的幽藍色冰霜!冰與火的界限涇渭分明,卻又詭異地共存于一條手臂之上!
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王莽!他感覺自己的手臂仿佛同時被投入熔爐和冰窟,又在下一秒被無形的巨錘砸得粉碎!他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中,壯碩的身體竟被凌塵這含恨爆發(fā)的一擊打得離地倒飛出去!
“噗通!”
王莽重重地摔在幾米外的地面上,砸起一片灰塵。他抱著那條呈現(xiàn)出恐怖冰火異象、軟塌塌垂下的手臂,在地上瘋狂地翻滾、抽搐,喉嚨里發(fā)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風箱般的痛苦嘶嚎,鼻涕眼淚糊了一臉,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氣焰?
整個祠堂死寂一片。
只有王莽那不成調的慘嚎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,顯得格外刺耳。
凌塵保持著揮拳的姿勢,劇烈地喘息著,胸口如同風箱般起伏。左臂上,那赤紅符文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,灼痛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虛弱,仿佛剛才那一擊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。符文周圍的皮膚,呈現(xiàn)出一種被過度淬煉后的暗紅色,隱隱有金屬般的光澤流轉,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透支后的酸麻和刺痛。
成功了?
我…打飛了他?
凌塵看著地上如同蛆蟲般扭動慘嚎的王莽,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顫抖、卻蘊含著難以想象力量的左臂,眼神中充滿了震驚、茫然,還有一絲…難以置信的后怕。
剛才那一瞬間,他感覺自己完全被本能和體內(nèi)那兩道意志支配了!那種冰火交織的力量,狂暴得根本不受他控制!
混沌氣海中。
“哼!廢物!連一絲雷元真意都引導得如此粗糙!力量散逸九成九!簡直暴殄天物!”赤紅虛影發(fā)出不滿的咆哮,意念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…亢奮?顯然,凌塵這絕境中的反擊,雖然笨拙,卻意外地符合了某種毀滅的宣泄。
“初次引動…未死…已是萬幸…”湛藍虛影的聲音依舊冰冷,但意念卻牢牢鎖定了地上哀嚎的王莽,“此獠…不能留…其臂…蘊含你我殘魂一絲駁雜之力…若被識貨之人探查…后患無窮…”
不能留?!
凌塵的心猛地一沉!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!他看向地上痛苦翻滾的王莽,對方那扭曲的手臂上,焦黑與冰藍交織的異象是如此刺眼!這根本不是普通傷勢!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,立刻就能看出其中的詭異!
湛藍虛影的殺意冰冷而純粹,如同宣告死亡。
就在這時,角門外傳來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驚疑不定的喊聲:
“王頭兒?王頭兒!里面怎么了?!”
“好大的動靜!出什么事了?”
“快進去看看!”
是其他看守祠堂的雜役被王莽的慘叫聲驚動了!
時間緊迫!
凌塵的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轉動!恐懼、殺意、對暴露的擔憂、以及一絲剛剛萌芽的狠厲,在他眼中激烈交鋒!
不能留!湛藍虛影說得對!王莽看到了符文,他的手臂就是鐵證!一旦被其他人發(fā)現(xiàn),后果不堪設想!他現(xiàn)在太弱小了,根本承受不起任何探查!
殺了他!就像捏死一只螞蟻!
這個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生!
凌塵眼中兇光一閃,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,一步踏前,沾滿灰塵的右腳帶著冰冷的決絕,狠狠踏向王莽因劇痛而扭曲的脖頸!他要趁著其他人沖進來之前,徹底解決這個禍患!
然而,就在他的腳即將落下,王莽眼中露出極致恐懼和絕望的剎那——
“且慢!”湛藍虛影冰冷的聲音驟然在凌塵意識中響起,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的冷靜,“殺之…易…然其死狀…更易引人探究…外院管事…非蠢人…此間痕跡…難以盡除…”
“那怎么辦?!”凌塵的腳硬生生停在半空,焦急萬分地看向氣海方向。腳步聲已經(jīng)到了角門口!
“冰封…其臂…及…部分記憶…”湛藍虛影的意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,“吾之玄冰…可暫時凍結其傷勢異狀…并冰封其片刻記憶…造成…驚嚇過度…神志恍惚…之假象…速速…引導吾力…聚于指尖…點其眉心!”
冰封記憶?!
凌塵心中劇震!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手段!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!
“快!廢物!按老冰坨說的做!”赤紅虛影也罕見地沒有唱反調,顯然也意識到情況的危急。
凌塵猛地收回腳,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左臂的虛弱和體內(nèi)翻騰的氣血。他集中全部精神,按照湛藍虛影的指引,嘗試去引動氣海中那道冰冷沉寂的力量。
一絲極其微弱、卻精純凝練到極致的冰藍色寒流,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,艱難地從混沌氣海中被剝離出來,順著凌塵的意念,涌向他右手食指的指尖!
指尖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、散發(fā)著絕對寒氣的幽藍冰晶!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!
“快!”湛藍虛影催促。
凌塵不再猶豫,猛地蹲下身,右手食指帶著那點凍結靈魂的幽藍寒芒,閃電般點向王莽因劇痛和恐懼而大張的眉心!
“呃……”王莽的慘嚎戛然而止!他渾身猛地一僵,眼中瘋狂的神色瞬間凝固,被一片茫然和空洞所取代。同時,他右臂上那焦黑與冰藍交織的恐怖異象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層更加厚實、更加幽深的玄冰所覆蓋!那玄冰不僅凍結了皮肉骨骼,更仿佛將其中肆虐的冰火之力也強行封印、凝固!整條手臂瞬間變成了一條散發(fā)著森森寒氣的冰雕臂膀!
“砰!”
角門被徹底撞開!兩個同樣穿著灰衣的雜役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!
“王頭兒!”
“怎么回事?!”
他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、右臂被詭異玄冰覆蓋、眼神空洞茫然的王莽,以及旁邊剛剛收回手指、臉色蒼白如紙、搖搖欲墜的凌塵。
“凌…凌塵?!你…你對王頭兒做了什么?!”一個雜役指著王莽那冰封的手臂,聲音都嚇得變了調。
凌塵強撐著幾乎虛脫的身體,搖搖晃晃地站直,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混雜著驚恐、茫然和虛弱的復雜表情,聲音嘶啞斷續(xù):“我…我不知道…我剛進來…想…想靜靜…他突然沖進來…罵我…還要打我…然后…然后他就自己…自己慘叫起來…手臂…手臂就突然結冰了…好…好可怕…” 他的眼神躲閃,身體還在微微顫抖,完全是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。
“自己結冰?”另一個雜役看著王莽那冰雕般的手臂和呆滯的眼神,又看看凌塵那副狼狽虛弱、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模樣,臉上充滿了驚疑不定。他們根本不相信凌塵這個剛被廢掉的“天才”有能力造成這種詭異傷勢,但王莽的樣子又實在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