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書府的早膳比起女貞書院每日一碗的白粥不知豐盛了多少倍。
但賀知笙卻只敢夾離自己最近的涼菜。
柳晚卿看著她那格格不入的小心翼翼,嘴角微微勾起。
“知笙妹妹這么瘦想必是吃了不少苦,這燕窩雞絲羹正好給你補一補?!?/p>
忽然被點到名的賀知笙,立刻站起身去接柳晚卿手中的湯碗。
然而賀知笙的手剛碰到碗邊,柳晚卿的手卻一斜,滾燙的湯汁悉數(shù)灑在她手上。
她吃痛的猛然收回手,卻不想直接打翻了柳晚卿手中的湯碗。
瓷碗應(yīng)聲落下,毀了一桌早膳,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。
“知笙妹妹,這湯你不想喝便罷了,何苦要發(fā)如此大的脾氣?”
柳晚卿被賀凜護在懷里,微紅的眼尾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。
賀凜的臉色鐵青:“賀知笙!你還沒學(xué)會懂事嗎!”
賀知笙心底一緊,頓時跪在一地碎瓷上,聲音顫抖。
“我不是有意的,是燙到了才……”
碎瓷劃破衣衫扎進膝蓋和手掌里,她卻像是沒有感覺。
賀知笙只怕父母兄長一個不高興會又將自己送回那煉獄中去。
她跪在地上,不斷磕頭:“對不起,我知錯了,對不起……”
賀凜一時間被堵得說不出話。
“這是怎么了?”
蕭寒川皺著眉頭看著滿地狼藉和跪在地上的賀知笙。
她的手背紅腫明顯是燙傷了,手掌按在碎瓷上已經(jīng)滲出血跡。
蕭寒川的胸口忽地有些發(fā)悶。
從前的賀知笙自信張揚卻最怕疼,如今怎得變成這樣了?
他想要扶起賀知笙,卻被柳晚卿搶先一步。
“知笙妹妹是尚書府嫡小姐怎能說跪就跪,傳出去,我成逼迫妹妹下跪的惡人了?!?/p>
柳晚卿三言兩語就挑起了蕭寒川的怒火。
蕭寒川冷著臉牽起柳晚卿的手,沒有再多看一眼賀知笙。
“喜歡跪,就繼續(xù)跪著。不到午時不準(zhǔn)起?!?/p>
“晚卿,孤特意尋來了你上次說想看的蝴蝶,已經(jīng)放飛在花園中,孤帶你去看?!?/p>
“這季節(jié)還能找到蝴蝶,太子殿下真是為晚卿費心了?!?/p>
賀知笙跪在原地,其他人全都簇?fù)碇砬淙チ嘶▓@。
她在這邊,也能聽見花園傳來的柳晚卿的笑聲。
從前賀知笙也喜歡撲蝴蝶,即便是大雪漫天,只要她想要,第二日也定能看到各色蝴蝶。
她閉了閉眼將回憶封存,心頭的酸澀被她生生咽下。
一直跪了三個時辰,有仆人傳話說不用跪了,賀知笙才顫抖著站起身。
傷口上的血已經(jīng)凝固與衣衫緊緊貼合在一起,每走一步都鉆心的疼。
路過花園時她只能靠著假山喘口氣,額間已是冷汗涔涔。
她看見前方有個人,是柳晚卿。
賀知笙不想和她打交道,想繞過去,卻被攔住。
“賀知笙,疼嗎?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?!?/p>
柳晚卿滿臉嘲諷的在她耳邊低語。
“我不會和你爭,我什么都不要。”這個家里,她早就什么都不想要了。
“呵,你以為我會信?在那娼妓館接客三年,你不一頭撞死,還有臉回來,真是讓我吃驚?!薄安贿^沒關(guān)系,我能繼續(xù)折磨你也好?!?/p>
柳晚卿猛地拉著賀知笙墜入旁邊的池塘。
“啊——!救命??!”柳晚卿一邊呼救,一邊死死按著賀知笙的頭。
水漫過耳鼻,賀知笙幾乎要溺死。
“晚卿!”
有人跳入水中,迅速救起柳晚卿,卻無人在意賀知笙。
她只能狼狽地自己爬上岸。
賀易澤沖過來,一巴掌打得賀知笙耳鳴。
“賀知笙,你怎么敢推晚卿下水!是想凍死她嗎?!”
賀知笙咳出肺里的水:“我沒有……”
是她自導(dǎo)自演。
“我和太子還有大哥都看見了,你還在狡辯!早膳時你就因不喜晚卿任性摔碗,現(xiàn)在又推她入水,你簡直喪心病狂!”
“太子殿下,賀知笙心思歹毒,不能輕饒?!?/p>
曾經(jīng)在炎炎夏日里跑馬三天只為去鄰城給賀知笙買糖糕的二哥。
如今說起她卻只剩下歹毒二字。
她的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,令她無法呼吸。
“我真的沒有……”
蕭寒川面若寒霜,他緊抱著柳晚卿從她身邊路過,只冷冷的留下一句:
“來人,賀知笙謀害養(yǎng)姐,把她丟進池塘泡滿三個時辰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