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場帶回來滿身疲憊,衣服浸透了汗水,又冷又沉的裹在身上。
每一步踩在宿舍的木地板上,都感覺腿肚子在打顫。骨頭縫里都透著酸,胳膊更是重得抬不起來。老大張文淵一聲不吭地打來清水,浸濕了布巾,擰得半干,默默地遞給我,又遞給癱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趙景行和老四李子墨。溫熱的濕布擦過汗津津的臉頰和酸脹的臂膀,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。老四李子墨找出學院發(fā)的那罐子基礎活血化瘀藥膏,清清涼涼的,帶著一股子草藥味,示意我們往酸痛的肌肉上抹。
“哎喲喂……我的親娘咧……””趙景行癱在他的床鋪上,像一灘融化的油脂,發(fā)出一聲拖長了尾音的哀嚎。他艱難地轉動脖子,眼巴巴地看向同樣在揉著手臂的我,“二哥!親哥!你老實交代!你那劍……它是不是長你手上了?咋能那么穩(wěn)?跟焊死了似的!是不是有啥祖?zhèn)鞯?、不外傳的、吃了能變鐵手的秘方?”他胖臉上寫滿了“你要是不分享就是不夠兄弟”的控訴。
張文淵也停下了揉捏自己通紅手腕的動作,他那雙沉穩(wěn)的眼睛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,落在我身上:“老二,柳教習今天看你那眼神,跟刀子似的,銳利得很。那可不是看新手的眼神。你以前……真沒摸過劍?”他顯然和我一樣,壓根不信第一次摸真家伙就能穩(wěn)成那樣,簡直違背常理。
我扯了扯嘴角,牽動酸痛的肌肉,活動了一下右手臂。還好,雖然也酸,但遠沒到老三那種快報廢的程度。我攤開自己的右手,借著油燈的光仔細看了看。手指修長,指節(jié)分明,皮膚因為久病初愈還帶著點不健康的蒼白,但這只手……它很穩(wěn)。一種源自靈魂深處、歷經(jīng)千錘百煉的穩(wěn)定,仿佛連時光都無法動搖?!皼]練過劍。”我實話實說,語氣帶著點無奈的自嘲,“天生的吧,右手打娘胎里出來就比較穩(wěn)當。而且……”我指尖無意識地捻了捻,仿佛還能感受到冰涼青銅器上細微紋路的觸感,“從小就喜歡瞎鼓搗,刻個木頭小人,捏個泥巴怪獸什么的,可能……瞎貓碰上死耗子,練出來點對力道和軌跡的瞎琢磨。關于前世修復室里那“黃金右手”的千錘百煉,自然是爛在肚子里的秘密。
“嘖!人比人氣死人??!”趙景行哀嚎一聲,隨即那雙小眼睛又像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大陸一樣亮起來,瞬間忘了胳膊的疼,胖臉興奮得發(fā)光,“不過話說回來,下午是真他娘的痛快!雖然累成孫子,但秋雨老師那句話真提氣!咱們九班擰成一股繩,那氣勢!管他娘的幾班,干就完了!”他揮舞著沒受傷的左手,唾沫星子差點飛到我臉上。緊接著,他話題像兔子一樣猛地跳開,充滿憧憬:“正事!正事!輔助技能!哥幾個都想好了沒?這可是關乎前途命運的大事!,得選個能發(fā)揮我聰明才智的……”
宿舍里沉悶的空氣一下子被這活寶攪得沸騰起來。我聽著他們嘰嘰喳喳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攤開的右手掌心上。油燈的光線柔和,掌心的紋路在光影下顯得格外清晰。這雙手……前世能在西周蟠螭紋銅鏡那比頭發(fā)絲還細的溝壑里,精準剝離千年銹蝕而不傷分毫脆弱的青銅器胎,靠的就是這份刻入骨髓、近乎本能的穩(wěn)定和對毫厘之差的絕對掌控。而符箓之道,其核心精髓,不正是在于筆走龍蛇間的絕對穩(wěn)定、朱砂落紙時的分毫不差、以及心念灌注時那一絲不茍、不容半分雜念的極致專注嗎?這簡直是老天爺追著喂飯!量身定做!更別說符箓這東西,進可攻,退可守,妙用無窮,畫好了更是道院里比真金白銀還硬的積分通貨!這選擇,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。
“我要輔修陣法!”趙景行第一個蹦出來宣布,胖臉上洋溢著一種“天下盡在掌握”的豪情(或者說中二),“運籌帷幄之中,決勝千里之外!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!想想看,以后甭管是擂臺切磋還是野外干架,老子提前布下天羅地網(wǎng)、九曲長河陣,把對手困在陣里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,急得抓耳撓腮,咱們在外頭嗑著瓜子看猴戲!那才叫一個瀟灑!那才叫不戰(zhàn)而屈人之兵!”他得意地晃著腦袋,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自己羽扇綸巾(忽略他此刻汗?jié)竦囊陆蠛陀土恋呐帜槪勑﹂g強敵灰飛煙滅。
靦腆的李子墨小聲但很堅定地接話:“我…我選煉丹?!甭曇舨淮?,但眼神很認真,“家里…世代開藥鋪的,從小就在藥香里打滾,認得些草藥…也…也跟爺爺學過點簡單煉制。”提到熟悉的領域,他清秀的臉上難得地浮現(xiàn)出一抹自信的光,“我覺得…這個適合我?!?/p>
“哇塞!老四!真人不露相??!”趙景行立刻像發(fā)現(xiàn)了稀世珍寶,興奮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李子墨單薄的肩膀上,力道之大讓毫無防備的老四“哎喲”一聲,一個趔趄直接撞到了旁邊張文淵厚實的胸膛上?!耙院笮值軅冃逕捵呋鹑肽Р砹藲狻⒋蚣芏窔屏似ち髁搜?、或者半夜修煉餓得前胸貼后背眼冒金星,就全指望你的靈丹妙藥續(xù)命了!你就是咱們三零四的移動藥庫!活體醫(yī)療包!奶爸中的戰(zhàn)斗爸!后勤保障部部長!”他給李子墨扣上了一頂比一頂響亮的帽子,砸得李子墨暈頭轉向,面紅耳赤地連連擺手,聲音都急得結巴了:“沒…沒那么厲害…我…我就是想學…試試看…”
“二哥!別藏著掖著了!該你了!”趙景行搞定老四,立刻把八卦的探照燈轉向我,胖臉上閃爍著“快滿足我好奇心”的光芒,“快說快說!你這手這么牛,打算學什么技能?去煉器?叮叮當當打鐵,你這穩(wěn)得一批的手肯定能打出神兵利器!還是馭獸?給靈獸雕個鞍子刻個身份牌啥的肯定信手拈來!總不會是靈植吧?那跟你的手好像沒啥關系……”他自顧自地分析著,小眼睛賊亮。
三雙眼睛,六道目光,齊刷刷聚焦在我身上,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和期待。我迎著他們探照燈似的眼神,平靜地吐出那個早已確定的答案:“符箓。”
“符箓?!”趙景行的怪叫聲瞬間拔高,尖銳得差點掀翻屋頂,眼珠子瞪得像銅鈴,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鴨蛋,“二哥!你…你再說一遍?!符箓?!”他用力掏了掏耳朵,一臉“我肯定聽錯了”的驚悚表情,我的天!那地方!我下午路過去瞄了一眼,冷清得能聽見耗子打噴嚏!除了幾個高年級的師兄師姐在那里苦大仇深地描紅,就沒見幾個新生!聽說那玩意兒對精神力的要求簡直不是人!畫的時候得心如止水,不能有半點雜念!就這樣,能畫出有靈性、有威力符箓的,也是鳳毛麟角,純純的浪費時間?。 彼治枳愕福倌瓩M飛,掰著手指頭細數(shù)符箓一道道的“罪狀”,試圖用最慘烈的描述把我從“深淵”邊緣拽回來。
我看著老三那副痛心疾首、仿佛我要去跳火坑的模樣,心里有點好笑,但面上依舊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死樣子?!拔夷芤煌砩弦龤馊塍w,凝聚星芒?!蔽业_口,目光掃過瞬間安靜下來的張文淵和李子墨,最后落回趙景行身上,“你覺得,我的精神力……夠不夠格玩這個?” “夠不夠格”四個字,我說得輕描淡寫,但看著老三那張胖臉上瞬間僵住、然后如同打翻了顏料鋪般精彩變換的表情——從驚愕到呆滯,再到“臥槽!忘了這茬!”的恍然和最終“行,你牛”的認命表情。
我輕輕活動了一下右手手指,指節(jié)發(fā)出幾聲清脆、“而且,”我補充道,將那只穩(wěn)定得不像話的右手舉到眼前,“我這右手挺穩(wěn),描個紅,畫個符……應該還算趁手?!?理由簡單直接,帶著一種源于自身能力的絕對自信。
宿舍里頓時一片死寂。只有油燈燈芯燃燒的噼啪聲。我能清晰地看到老三趙景行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到呆滯,再到一絲“臥槽,忘了這茬”的恍然。那天清晨走廊里,指尖星芒流轉、他們仨集體石化、世界觀稀碎的震撼場景,顯然重新占領了高地。那份精神力……那叫“還可以”?那叫變態(tài)!妖孽!回想起那打敗認知的一幕,趙景行張了張嘴,最終只發(fā)出一聲無意義的“呃……”,臉上只剩下“你牛逼,你隨意,你隨意,我服了”的徹底放棄治療。
老大張文淵最先從震驚中回神。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結實的大腿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由衷的嘆服:“服!大寫的服!老二,你這精神力,咱們哥仨綁一塊兒也摸不著邊兒!”他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,已經(jīng)開始暢想未來,“行!大哥我看好你!你準能成符箓大師!以后畫成了神行符,日行千里縮地成寸;金剛符,刀槍不入水火不侵;再來點火球符、冰咆哮符、雷霆萬鈞符……”他搓著蒲扇般的大手,一臉神往,“嘖嘖,那可都是行走的積分庫,保命殺敵的硬通貨!到時候,可別忘了給哥哥們勻幾張壓箱底??!親兄弟,明算賬……啊不,是親兄弟,講義氣!價格好商量!”他豪爽地笑著,已經(jīng)開始盤算著怎么從未來符箓大師手里“進貨”了。
“對對對!二哥!親二哥!符箓大師!未來的大腿!”趙景行瞬間變臉,臉上堆起諂媚(極其諂媚)的笑容,湊近了些,仿佛剛才那個極力反對的人被奪舍了。他眼珠滴溜溜一轉,又換上一種神秘兮兮、壓低聲音的表情,左右看了看,仿佛在分享什么驚天動地的江湖秘辛:“不過……二哥啊,兄弟我一片赤膽忠心,肺腑之言,不得不提醒你一句。我聽說啊……”他故意拖長了尾音,吊足了胃口。
果然,心思單純的老四李子墨被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,暫時忘了自己的“奶爸”身份,小聲追問:“聽……聽說什么?”清澈的眼睛里滿是緊張和求知欲,像只懵懂的小鹿。
趙景行猛地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己小腹以下的關鍵部位,表情嚴肅得如同在宣布世界末日,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:“小心炸襠!”他無比鄭重地吐出這兩個字,然后飛快地解釋,“真的!二哥!江湖險惡,符箓一道更是步步驚心!尤其是畫那種威力巨大的雷符、爆炎符的時候!符紙的紋路,稍微畫歪那么一絲絲,比頭發(fā)絲還細的偏差!元息灌注進去的時候,力道控制差那么一點點,走岔了氣……”他猛地張開雙臂,做出一個極其夸張的爆炸姿勢,嘴里配合著:“轟——?。 彼荒樞挠杏嗉碌暮笈?,“那場面……嘖嘖嘖!輕則焦香四溢,毛發(fā)皆無,走路都得邁著螃蟹步;重則……”他沉重地嘆了口氣,搖搖頭,“道途斷絕,人生灰暗!多少符箓天才,都栽在這上面了!慘??!慘不忍睹!二哥,你千萬千萬要小心!”他一邊說,一邊用力點著頭,眼神真摯得仿佛在托付終身大事。
“噗——咳咳咳?。 ?李子墨被這突如其來、精準打擊且畫面感爆棚的“忠告”驚得一口氣岔在喉嚨里,瞬間嗆得滿臉通紅,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,眼淚鼻涕都快出來了,指著趙景行“你…你…”了半天說不出話。
“哈哈哈——!” 看著李子墨咳得撕心裂肺、滿臉通紅的窘樣,再配上趙景行那副擠眉弄眼、煞有介事的“悲天憫人”狀,連一向持重的老大張文淵都再也繃不住,拍著桌子爆發(fā)出洪鐘般的狂笑,笑得渾身肌肉都在抖,,壯碩的身體前仰后合,差點從凳子上翻下去,震得桌上的油燈火苗瘋狂搖曳跳躍,光影在墻壁上張牙舞爪。他一邊笑一邊指著趙景行,喘著粗氣:“老三…哈哈哈…你他娘的…哈哈哈…真是個…人才!哈哈哈…炸…炸襠…哈哈哈…”
我也實在忍不住了,看著眼前這活寶三人組,連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——對青州的擔憂、修煉的壓力、獨在異世的孤寂——仿佛都被這沒心沒肺的笑聲沖開了一道口子。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,清亮的眼底也漾開了真切的笑意。這感覺……真好。
小小的三零四宿舍,被少年人純粹、熱烈、毫無顧忌的歡聲笑語填滿。趙景行得意地拍著自己大腿,仿佛立下了什么大功;張文淵笑得眼淚都出來了;李子墨一邊抹著嗆出來的眼淚一邊忍不住跟著傻樂;我靠在床頭,看著他們,感受著這份難得的輕松。白日里演武場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憊,似乎真的被這溫暖的喧鬧暫時驅散了,融進了窗外北國深秋微涼的夜色里。
笑聲漸漸平息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偶爾的抽氣聲。趙景行揉著笑疼的肚子,忽然像想起了什么,小眼睛賊亮地掃視一圈,壓低聲音,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興奮:“哎,哥幾個,光說咱們了,你們猜猜,咱們班那幾位……嗯哼,女同學,會選啥輔助技能?”他故意拖長了“女同學”三個字,擠眉弄眼。
這個話題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李子墨也暫時忘了咳嗽,好奇地豎起耳朵。
“先說那個慕容雪,”趙景行如數(shù)家珍,“整天冷冰冰的,跟個移動冰山似的,話都不多說一句。我估摸著,她八成會選煉器!跟她氣質絕配!
“哈哈,是啊,讓她把憤怒都發(fā)泄在打鐵上?!睆埼臏Y笑著,表示認同,
“蘇婉兒嘛,說話溫溫柔柔的,跟水做的一樣。她會不會去靈植園?養(yǎng)養(yǎng)花,種種草,那多適合她!”
“嗯,有可能?!崩钭幽÷暩胶?,“靈植園…很安靜適合她?!?/p>
“至于咱們當之無愧的班花……”趙景行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,目光灼灼地看向我,“南宮月!嘿嘿,你們覺得她會選啥?”
提到南宮月,宿舍里的氣氛微妙地活躍起來。那個活潑靈動、琥珀色大眼睛總是帶著狡黠笑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。
“她???”張文淵摸著下巴,沉吟道,“性子跳脫,好奇心重。下午我看她對符箓分院那邊探頭探腦的,會不會也去畫符?”
“不可能!”趙景行立刻否定,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,“她雖然精神力看著也不弱,但跟二哥這種變態(tài)比差遠了!而且她那跳脫性子,讓她坐那兒心如止水畫符?我怕她畫一半就蹦起來去看熱鬧了!”他模仿著南宮月蹦跳的樣子,惟妙惟肖。
“那……馭獸?”李子墨猜測,“她好像挺喜歡小動物的。”
“誒!這個靠譜!”趙景行一拍大腿,“騎個威風凜凜的靈獸,多拉風!跟她那活潑勁兒也配!或者……”他眼珠一轉,露出促狹的笑容,“去學幻術?把人耍得團團轉,肯定特對她胃口!嘿嘿!”
“不管學啥,”趙景行突然把話題引到我身上,小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,賊兮兮地湊近我,“二哥,你沒發(fā)現(xiàn)嗎?南宮月那丫頭,看你的眼神……嘿嘿,有點不對頭哦!”
這話一出,連張文淵都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,李子墨也睜大了清澈的眼睛。
“嗯?有什么不對?”我不解,心里卻莫名跳了一下。想起南宮月那總是帶著好奇和探究,有時又亮得驚人的琥珀色眼眸。
“裝!還裝!”趙景行一臉“你懂的”表情,用胳膊肘捅了捅我,“下午練劍的時候,她可沒少偷瞄你!那眼神,嘖嘖嘖,跟發(fā)現(xiàn)什么稀世珍寶似的!亮得嚇人!還有在食堂,在學堂……只要你在,她那小眼神就跟裝了磁石似的往你這邊吸!你別說你沒感覺!”
張文淵也摸著下巴,一臉“過來人”的分析表情:“嗯…經(jīng)老三這么一說,好像…是有點。那丫頭看老二的眼神,是跟看別人不太一樣。少了點平常的咋咋呼呼,多了點…嗯…專注?”他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。
李子墨在一旁用力點頭,小聲補充:“她…她還特意給你雪薇花水……” 這話像是給趙景行的猜測添了把實錘。
趙景行立刻來勁了,一拍大腿:“看看!看看!老四都看出來了!證據(jù)確鑿!二哥,老實交代,你是不是給咱們班花下蠱了?還是英雄救美過?不然她怎么對你這么…這么特別關注?”他擠眉弄眼,臉上寫滿了“快從實招來”。
我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有點招架不住,臉頰莫名有點發(fā)熱,只能板起臉,沒好氣地瞪了趙景行一眼:“胡扯八道什么!人家那是…那是好奇!好奇我為什么能一夜引氣!你們少在這兒編排人姑娘!再胡說小心我畫張‘禁言符’貼你嘴上!” 我搬出了剛決定的“專業(yè)”來威脅。
“哎喲!惱羞成怒了!二哥臉紅了!”趙景行像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大陸,怪叫起來,指著我的臉,引得張文淵和李子墨也仔細看過來,憋著笑。
“滾蛋!”我抄起手邊一個空藥膏罐子作勢要砸他。趙景行怪笑著縮到老大身后。
“好了好了,”張文淵笑著打圓場,但眼神里的促狹還沒褪去,“老三別鬧了。不過話說回來,既然老四要當咱們的‘奶爸’,老二準備畫符當‘炮臺’……”他故意頓了頓,看向躲在身后的趙景行,“老三你打算用陣法當‘老陰比’……”
“老大!是運籌帷幄的軍師!軍師!注意措辭!”趙景行不滿地從張文淵背后探出胖腦袋抗議。
張文淵嘿嘿一笑,沒理他,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實得如同城墻般的胸膛,發(fā)出沉悶如擂鼓的響聲:“那我這當老大的,自然得選個能扛能打的!我決定了,輔修——煉體!”他眼神灼灼,帶著一股子彪悍勁兒,就我這大體格子,在練個銅皮鐵骨,以后有事,我頂在最前面,給你們仨當盾牌!老四你安心奶,老二你盡管轟,老三你慢慢布陣,前面有我扛著!”他語氣斬釘截鐵,帶著不容置疑的擔當。
“煉體?!”趙景行眼睛一亮,隨即又露出促狹的笑容,“老大硬,夠硬!你這是打算把自己練成人形兇獸啊?以后咱們三零四出門,你往前面一站,光靠這身板散發(fā)的王霸之氣就能嚇退千軍萬馬!嘿嘿,這主意好!夠莽!夠霸氣!符合老大你威武雄壯的氣質!”
李子墨也用力點頭,小臉上滿是認真:“老大…煉體好!等以后…我多學點強筋健骨、補充氣血的丹方,給你煉制丹藥…后勤支援,包在我身上!”他已經(jīng)開始規(guī)劃如何為老大的“鋼鐵之軀”提供補給了。
我看著燈光下張文淵魁梧如山的身影,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守護之意,毫不作偽。煉體……確實是最適合他的道路。這份擔當,也讓我心頭微暖,仿佛看到了青州城墻上,父親和大哥那同樣用血肉之軀為身后萬千燈火筑起屏障的背影。這份傳承,似乎跨越了時空。
“好!”我點頭,聲音帶著肯定,“有老大這面盾在前面,我們心里踏實。”
油燈的火苗在大家的笑語中穩(wěn)定下來,昏黃的光暈溫柔地籠罩著四張年輕、疲憊卻洋溢著蓬勃生機的臉龐。窗外的北風似乎也柔和了些。前路漫漫,但此刻,在這間小小的宿舍里,心是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