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宣告如同無形的枷鎖,將林墨徹底孤立。
演武場上的喧囂仿佛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,那些原本可能還有些猶豫的考生,在李浩赤裸裸的威脅下,更是避之如蛇蝎。
他周圍空蕩蕩的,只有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般擠壓而來。
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,香爐里的那炷香已經(jīng)燒了大半。
組隊成功的考生們聚在一起,低聲商議著進入妖獸森林戰(zhàn)場的策略,氣氛緊張中帶著一絲亢奮。
而落單者,則面如死灰,眼神絕望。
林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,掃過人群。
那些乙組實力尚可的,觸及他的視線便立刻移開。
丙組的更是如同受驚的鵪鶉,恨不得縮進人群深處。
最終,他的視線定格在演武場最邊緣的角落。
柳燕獨自站在那里,像一株被遺忘在寒風中的小草。
寬大的粗布短打更顯她身形的單薄,破舊的斗笠壓得極低,幾乎遮住了整張臉。
她微微低著頭,雙手緊緊絞著衣角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雖然極力克制,但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和急促起伏的胸口,清晰地暴露了她內(nèi)心的恐懼、無助和掙扎。
她同樣被排斥在外,一個“初武巔峰”的“寒酸少年”,在即將面對生死廝殺的魔獸森林面前,毫無吸引力。
林墨的眼神微動。
他需要隊友,哪怕只是一個能分擔一點壓力、提供一點掩護的同伴。
這個女扮男裝的少女,身上有秘密,心志在問心關也算堅韌。
更重要的是,李浩那充滿占有欲和惡意的目光也曾掃過她,這意味著她并非全無價值。
他不再猶豫,邁開腳步。
步履沉穩(wěn),穿過那片無人敢靠近的“禁區(qū)”,徑直走向那個孤零零的身影。
他的靠近引起了柳燕的注意。
她猛地抬起頭,斗笠下那雙清亮如秋水、此刻卻盛滿驚慌的眸子瞬間對上了林墨深邃的灰色瞳孔。
她像是受驚的小鹿,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,斗笠下的嘴唇抿得死緊。
“柳燕師弟?!?/p>
林墨在她面前站定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,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,也點明了她登記的假名。
他沒有廢話,直接切入主題,目光平靜地直視著斗笠下那雙慌亂的眼睛:
“時間不多了?!?/p>
柳燕的身體繃得更緊,呼吸都停滯了一瞬。
她當然知道時間緊迫,更知道眼前這個銀發(fā)少年意味著什么——巨大的麻煩,李浩的眼中釘!
“我……”
她的聲音刻意壓低沙啞,卻難掩其中的顫抖。
“我實力低微……恐……恐會拖累師兄……”
這是拒絕,也是試探,更是她內(nèi)心真實的恐懼。
林墨微微搖頭,目光掃過那些已經(jīng)組好隊、正用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眼神看著這邊的考生,最后落回柳燕身上。
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現(xiàn)實:
“獨行森林,十死無生。組隊,尚有生機。你我皆被排斥,處境相同?!?/p>
他頓了頓,灰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微光流轉,仿佛能看穿那粗布斗笠下的偽裝。
“況且,師弟能通過問心關,心志堅韌,未必是拖累。我需要一個能在背后警惕、關鍵時刻不慌亂,值得信賴的人。”
這番話,沒有虛偽的客套,沒有夸大的承諾,只有冰冷的現(xiàn)實分析和一絲對柳燕心志的認可。
尤其是最后那句“值得信賴的人”,仿佛戳中了柳燕內(nèi)心的某個點。
她斗笠下的眼神劇烈波動著,恐懼、猶豫、不甘,還有一絲被看穿的窘迫。
她看著林墨伸出的手。
那手掌修長有力,骨節(jié)分明,帶著習武之人的薄繭,卻干凈沉穩(wěn)。
又看看李浩那邊投來的、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目光,其中充滿了警告,似乎在說:敢答應,你就死定了!
香爐里的香灰,簌簌落下,只剩最后一點火星。
“呼……”
柳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她猛地抬起頭,斗笠下的眼神雖然依舊帶著恐懼,卻多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。
她不再猶豫,伸出自己那只在粗布衣袖下顯得格外白皙修長的手,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,輕輕、卻無比堅定地放在了林墨的掌心。
那觸感細膩微涼,絕非男子所有。林墨心中了然,面上卻不動聲色,只是微微收攏手指,握住了這只帶著決心的手。
“林墨師兄,合作愉快?!?/p>
柳燕的聲音依舊沙啞,卻多了一份異樣的沉穩(wěn)。
“好!”
林墨只回了一個字,松開了手。一個脆弱的同盟,在巨大的壓力下,就此結成。
妖獸森林。
濃重的、混雜著腐葉、血腥和淡淡妖氣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。
參天古木遮天蔽日,光線昏暗,藤蔓如同巨蟒般纏繞。
遠處不時傳來令人心悸的獸吼和能量碰撞的爆鳴。
林墨和柳燕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密林中。
林墨在前,暗金色的豎瞳在昏暗的環(huán)境中如同最精準的探測器,不斷掃視著四周。
強化后的視力讓他能輕易捕捉到枝葉間潛伏的毒蛇、腐葉下掩藏的沼澤陷阱、以及空氣中殘留的細微妖氣痕跡。
他手中握著一把從王家追兵身上繳獲的短刀,刀身閃爍著寒光。
柳燕緊隨其后,手中緊緊握著一柄看起來品質不錯的精鋼短劍,雖然努力保持鎮(zhèn)定,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緊繃的身體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。
她的斗笠已經(jīng)摘掉,用布條包裹著背在身后,臉上依舊涂抹著深色草汁,但那雙清亮的眼睛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。
兩人配合尚算默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