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一道人的法旨,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,在整個靈溪宗內(nèi)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廢礦山更名神工谷,成立神工殿,凌辰,一個入門不足一年的煉氣期弟子,一步登天,成為與器閣、丹堂平起平坐的一殿之主。
這個消息比劉滄化身血神子還要勁爆,還要打敗所有人的三觀。
一時間,宗門上下,議論紛紛。
主峰的精英弟子們,大多是眼高于頂之輩,平日里連內(nèi)門弟子都瞧不上,更何況是廢礦山出來的。此刻,他們心中五味雜陳,嫉妒、不解、乃至輕蔑,種種情緒交織。
“一個煉氣小子,憑著一件厲害的法寶,就能當?shù)钪鳎孔陂T規(guī)矩何在?”
“哼,不過是奇技淫巧罷了。真正的仙道,講究的是自身修為的強大,外物終究是外物?!?/p>
“等著瞧吧,爬得越高,摔得越慘。神工殿?我看就是個笑話?!?/p>
而內(nèi)門和外門的弟子,反應則要直接得多。他們親眼目睹了那場驚心動魄的“實彈演習”,那毀天滅地的主炮,那如臂使指的自動化炮塔,那將血神子活活玩死的恐怖戰(zhàn)術……這一切,都深深烙印在他們腦海里。
對他們而言,凌辰已經(jīng)不是一個弟子,而是一個傳奇,一個偶像,一個能帶來絕對安全感的大腿。
“凌殿主牛逼!以后誰還敢惹我們靈溪宗?”
“我決定了,從今天起,我就是神工殿的鐵桿粉絲!以后我的靈石,只買神工坊的產(chǎn)品!”
“你們說,神工殿還招人嗎?我想去掃地!能天天看著那些神兵利器,死也值了!”
輿論的洪流,在宗門內(nèi)形成了兩極分化。
而作為風暴中心的當事人,凌辰此刻卻異常淡定。他正帶著蘇清顏和錢多多,視察自己未來的“辦公大樓”——一座由宗門連夜調集土系術法高手,直接從山體中開辟出來的宏偉大殿。
“乖乖,凌師兄……不,殿主!”錢多多撫摸著一根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石柱,口水都快流下來了,“咱們這算是……鳥槍換炮了?”
“格局小了?!绷璩奖持?,一副老干部視察的派頭,“這叫完成了天使輪融資,搭建好了公司初始框架。接下來,就是招兵買馬,準備產(chǎn)品上線了?!?/p>
蘇清顏則冷靜得多,她手里拿著一枚玉簡,上面是宗門剛剛下發(fā)的,關于神工殿的正式編制和預算?!白谥鹘o了我們很大的權限,名義上,我們可以調動宗門三成的礦產(chǎn)資源和一成的靈石預算。但是……”她柳眉微蹙,“這些資源,都握在宗務堂手里。堂主陳玄風,是宗門里有名的老頑固,而且……我聽說他和劉滄私交甚好?!?/p>
“私交好?”凌辰笑了笑,“那就更好辦了,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?!?/p>
他轉頭對錢多多說:“胖子,去,擬一份神工殿的‘開工利是’清單,就說我們要為宗門打造‘蒼穹之盾’,需要一些基礎材料。寫得夸張一點,把宗門寶庫里能叫上名號的稀有金屬,都給我寫上去。然后,你親自給宗務堂的陳大堂主送過去?!?/p>
“?。康钪?,這不是獅子大開口,明擺著找茬嗎?”錢多多有些發(fā)怵。
“就是要找茬?!绷璩降难壑虚W過一絲精光,“我們是新成立的部門,沒人沒根基,這時候要是不拿出點強勢的態(tài)度,以后誰都會把我們當軟柿子捏。你去吧,他要是敢不給,你就在宗務堂門口坐著,就說我們神工殿沒米下鍋,‘蒼穹之盾’項目被迫停擺,宗門安危岌岌可危。記得,哭得慘一點?!?/p>
錢多多一聽,眼睛亮了,拍著胸脯道:“殿主放心,論撒潑打滾,我錢多多認第二,沒人敢認第一!”
看著錢多多興沖沖離去的背影,蘇清顏有些擔憂:“這樣……會不會太激進了?陳玄風在宗門內(nèi)人脈很廣,把他得罪死了,我們以后的工作會很難開展?!?/p>
“難,才好?!绷璩阶叩酱蟮畹穆涞卮扒埃╊路叫佬老驑s的靈溪宗,“清顏,你要記住,我們做的不是生意,是革命。一場技術對傳統(tǒng)的革命。革命,是不可能一團和氣的。我們就是要讓那些既得利益者,那些守舊派,感到疼,感到怕。他們越是阻撓,就越能凸顯出舊有體制的腐朽,就越能證明我們改革的必要性?!?/p>
他頓了頓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:“而且,我給他的,從來都不是選擇題?!?/p>
宗務堂。
堂主陳玄風,一個面容清癯,眼神陰鷙的老者,正看著錢多多呈上來的玉簡清單,氣得手都在發(fā)抖。
“天外隕鐵三千斤?深海寒髓八百兩?太陽精金一百塊?他凌辰是要造一座仙宮嗎?!”陳玄風猛地一拍桌子,厲聲喝道,“荒唐!簡直是荒唐!宗門資源,豈能由他如此揮霍!告訴凌辰,宗務堂一切按規(guī)矩辦事,讓他把項目規(guī)劃、材料用途、分期預算,一條一條寫清楚了,拿來我審批!少一塊靈石,都別想從我這拿走!”
錢多多得了凌辰的授意,也不爭辯,聞言“撲通”一聲就坐地上了,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了起來。
“沒天理了??!神工殿為宗門安危嘔心瀝血,陳堂主卻百般刁難,不給糧草??!”
“我們的凌殿主,為了‘蒼穹之盾’的圖紙,三天三夜沒合眼,人都瘦了三圈!現(xiàn)在連一塊鐵都拿不到,這項目怎么進行得下去??!”
“宗門危在旦夕,蒼生何辜??!我恨??!”
他這番哭嚎,中氣十足,演技浮夸,瞬間就吸引了來往辦事的眾多弟子圍觀。
陳玄風的臉,瞬間就綠了。他沒想到這死胖子居然敢在這里撒潑。
“你……你給我起來!成何體統(tǒng)!”
“我不!你不批材料,我就不起來!我就死在這兒!讓全宗門的人都看看,是誰在阻礙宗門變強,是誰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顧!”錢多多抱著陳玄風的大腿,哭得更來勁了。
陳玄風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。他要是敢動手,明天“宗務堂主當眾毆打功臣”的流言就能傳遍整個宗門。
就在雙方僵持不下,場面越來越難看的時候,凌辰的聲音,悠悠地從外面?zhèn)鱽怼?/p>
“陳堂主,何必為難我的副手呢?他腦子不太好使,您多擔待?!?/p>
凌辰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,身后還跟著兩名執(zhí)法堂的弟子,他們手里,抬著一塊巨大的光幕。
陳玄風看到凌辰,眼神一凜:“凌殿主,你這是何意?”
“沒什么意思?!绷璩轿⑽⒁恍?,指了指那塊光幕,“我神工殿的第一個項目,除了‘蒼穹之盾’,還有一個配套的子項目,叫做‘靈溪宗內(nèi)務管理優(yōu)化系統(tǒng)’?!?/p>
他話音一落,那光幕“嗡”的一聲亮了起來,上面出現(xiàn)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(shù)據(jù)流。
“本著開源節(jié)流,為宗門節(jié)省每一個銅板的原則,在正式申請大額預算之前,我需要先對宗門過去五十年的資源調配、靈石流轉、項目開支等,進行一次全面的數(shù)據(jù)梳理和分析,以建立一個精準的‘財務健康模型’。”
凌辰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。
“比如,我們可以分析一下,為什么器閣每年申請的火銅礦石,報損率高達三成?這些損耗的礦石,都去哪了?”
“再比如,丹堂采購的百年份靈草,入庫記錄和丹藥產(chǎn)出比,似乎有些對不上。中間的差額,是煉丹炸爐了,還是……另有用途?”
“還有,宗務堂每個月的行政開支,為什么會有百分之十五的‘不可抗力’浮動?這個‘不可抗力’,具體是指什么?”
凌辰每說一句,陳玄風的臉色就白一分。
周圍圍觀的弟子們,則是一片嘩然,看向陳玄風的眼神,瞬間就變了。
這哪里是“內(nèi)務管理優(yōu)化系統(tǒng)”,這分明就是“反貪腐風暴系統(tǒng)”啊!這是要掘地三尺,把所有見不得光的爛賬,都給翻出來!
“凌辰!你……你這是濫用職權!你這是在動搖宗門根基!”陳玄風色厲內(nèi)荏地吼道。
“陳堂主言重了?!绷璩揭荒槦o辜地攤了攤手,“我只是一個單純的技術人員,不懂什么人情世故,我只相信數(shù)據(jù)。數(shù)據(jù),是不會騙人的。當然,如果陳堂主覺得這項工作沒有必要,或者會影響到宗門的‘穩(wěn)定’,那我也可以不做?!?/p>
他話鋒一轉,笑容變得意味深長:“只要您現(xiàn)在,把我那份清單上的材料,批了。我保證,這個所謂的‘優(yōu)化系統(tǒng)’,將永遠只是一個概念,絕不會真正上線。畢竟,我的精力,還是要放在‘蒼穹之盾’這種,對所有人都好的項目上,您說對嗎?”
赤裸裸的威脅!毫不掩飾的交易!
陳玄風死死地盯著凌辰,他從這個年輕人的眼中,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退縮,只有冰冷的,如同機器一般的平靜和理智。
他知道,自己沒得選。
比起那些一旦曝光,就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的爛賬,區(qū)區(qū)一些材料,又算得了什么?
良久,陳玄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頹然地坐回椅子上,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:“……庫房執(zhí)事,去,按凌殿主的清單,發(fā)料?!?/p>
“陳堂主深明大義,弟子佩服?!绷璩焦傲斯笆?,然后對著還在地上發(fā)愣的錢多多踢了一腳,“胖子,別哭了,收工。記得幫陳堂主把地擦干凈?!?/p>
錢多多一骨碌爬起來,擦了擦根本沒有眼淚的眼角,對著陳玄風露出了一個憨厚的,卻又極具挑釁意味的笑容。
第一回合,神工殿,完勝。
當滿載著珍稀材料的飛舟,降落在神工谷時,整個山谷都沸騰了。
凌辰站在大殿之上,看著下方忙碌的景象,眼中卻沒有太多喜悅。他知道,這只是開始。
真正的挑戰(zhàn),才剛剛拉開序幕。
他的目光,越過那些材料,投向了光幕上的一幅更加宏偉,也更加復雜的藍圖。
藍圖的標題,赫然是四個大字——“天基利劍”。
神工殿有了錢,有了料,但凌辰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了新的問題——沒人。
他手下,除了一個擅長營銷的錢多多,一個精于管理的蘇清顏,剩下的,就是一群只能干些體力活的普通工坊弟子。
這可不行。
他要打造的,是劃時代的科技造物,需要的是工程師、科學家、程序員。而這個世界,與這些職業(yè)最接近的,就是那些沉迷于煉器、陣法、傀儡術,卻不善交際,修為平平的“技術宅”們。
這些人,在以強者為尊的修真界,往往被視作不務正業(yè)的邊緣人物。
但在凌辰眼里,他們,才是真正的寶藏。
于是,一張由凌辰親自設計,錢多多潤色,蘇清顏拍板的招聘啟事,一夜之間,貼滿了靈溪宗內(nèi)門外門的每一個角落。
這張啟事,是用一種閃爍著七彩流光的特殊玉石制成,上面的字跡,還會像霓虹燈一樣不停變換,想不引人注意都難。
而上面的內(nèi)容,更是驚掉了一地眼球。
“神工殿,誠聘英才!”
“你是否還在為修煉瓶頸而煩惱?你是否覺得打打殺殺毫無意義?你是否對世界的本源充滿好奇?來吧,加入我們,這里是你實現(xiàn)夢想的舞臺!”
“我們不看修為,不問出身,只看能力!只要你滿足以下任意條件:”
“一、精通三十二種以上基礎陣法,并能獨立推演其變種?!?/p>
“二、能徒手繪制誤差不超過一根發(fā)絲的微型靈路圖?!?/p>
“三、對傀儡傳動結構有深刻理解,能自行設計三種以上的關節(jié)模塊?!?/p>
“四、……(此處省略一百條)”
“我們能為你提供:”
“一、業(yè)內(nèi)極具競爭力的薪酬(靈石月結,上不封頂)!”
“二、豐厚的項目獎金與年底分紅!”
“三、工傷、意外全額保障,并額外贈送‘平安無事符’Pro Max版!”
“四、每年三十天帶薪休假,拒絕無意義的‘閉關’式加班!”
“五、廣闊的晉升空間,優(yōu)秀員工可直接參與‘天基利劍’核心項目!”
“神工殿,用科技點亮修仙之路!你的加入,將改變世界!”
這則招聘啟事,就像一顆深水炸彈,把整個靈溪宗都給炸懵了。
“薪酬?獎金?帶薪休假?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?”
“修仙者,不都是為了長生大道嗎?怎么搞得跟凡間的商鋪招工一樣?”
“但是……你們看那個薪酬,月結靈石,上不封頂!我辛辛苦苦做十年宗門任務,都賺不到這么多吧?”
“還有那個‘平安無事符’Pro Max版!我聽說上次李全用的就是初代版,直接從劉滄手下逃生了!這Pro Max版,豈不是能原地飛升?”
大部分弟子,都是看個熱鬧。但啟事中那些刁鉆古怪的技術要求,卻精準地擊中了宗門里那一小撮“技術宅”的心。
煉器堂,一個偏僻的角落里。
一個名叫“公輸巧”的女弟子,正癡迷地看著招聘啟事。她面容清秀,但常年與爐火和金屬打交道,讓她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。她在煉器上極有天賦,尤其擅長微雕,但因為不喜爭斗,修為一直卡在煉氣五層,在堂內(nèi)備受排擠。
啟事上的每一個字,都仿佛在對她說話。
“徒手繪制微型靈路圖……”她喃喃自語,眼中爆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光彩。這不就是她最擅長,卻被師傅斥為“小道”的技藝嗎?
在另一個山頭的陣法閣,一個身材瘦小,戴著一副水晶眼鏡,名叫“墨非”的男弟子,正激動地渾身發(fā)抖。他是個陣法狂人,能把宗門藏書閣里所有的陣法圖譜倒背如流,但他性格內(nèi)向,一跟人說話就結巴,導致在團隊任務中,總是被當成累贅。
“推……推演變種……這……這不就是我的樂趣所在嗎?”
類似的故事,在靈溪宗的各個角落上演。
第二天,神工殿的門口,就排起了一條長長的,但有些奇特的隊伍。
隊伍里的人,高矮胖瘦,男女老少都有,但普遍都有一個特點——眼神狂熱,不善言辭,身上帶著各種工具,看起來跟整個修仙界的畫風格格不入。
凌辰親自主持了面試。
他的面試問題,也同樣古怪。
“給你一塊標準靈石,一根玄鐵絲,讓你做一個能讓雞蛋飛起來的裝置,你有什么思路?”
“如何用最少的陣法節(jié)點,實現(xiàn)一個覆蓋整個山谷的擴音效果?”
“你認為,飛劍的氣動布局,還有哪些可以優(yōu)化的空間?”
這些問題,讓那些自詡天才的精英弟子來回答,恐怕會一頭霧水。但對于眼前這群“技術宅”來說,卻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,一個個說得眉飛色舞,口若懸河,連口吃的墨非,都變得流利了起來。
凌辰很滿意。他要的,就是這些充滿了奇思妙想,被傳統(tǒng)束縛了太久的靈魂。
就在招聘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,一個不速之客,悄然來到了神工谷。
來者是一名身穿星辰道袍,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,他手持一柄拂塵,氣質儒雅,自稱是來自“天機閣”的外事長老,名為“諸葛玄”。
天機閣,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中立宗門,以推演天機、搜集情報、煉制各種奇門法寶而聞名于世。他們的弟子遍布天下,亦商亦盜,亦正亦邪,是任何一個大宗門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。
玄一道人親自出面接待了諸葛玄,但對方卻點名要見一見“名震天下”的凌辰殿主。
會客廳內(nèi),凌辰與蘇清顏并肩而坐,看著眼前這個笑瞇瞇的諸葛玄,心中早已了然。
“久聞凌殿主少年英才,以一己之力,扭轉乾坤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?!敝T葛玄呷了一口茶,滿口贊譽之詞。
“長老過獎了,不過是些求生的小把戲,上不得臺面?!绷璩街t虛地回應。
幾番客套之后,諸葛玄終于圖窮匕見。
“凌殿主,”他放下茶杯,身體微微前傾,“明人不說暗話。你的那套‘企業(yè)級安防解決方案’,我們天機閣,很感興趣。我們經(jīng)過推演分析,那日擊殺血神子的能量波動,已經(jīng)超出了尋常法寶的范疇,它代表著一種全新的……力量體系。”
他頓了頓,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:“靈溪宗,還是太小了。這里資源貧瘠,思想守舊,只會束縛你的才能。不如,來我們天機閣如何?”
“我天機閣,愿以‘首席客卿長老’之位,以及三座富礦的永久所有權為代價,邀請殿主加盟。屆時,整個天機閣的典藏秘法、稀有材料,都將對你開放。我們有最頂尖的陣法大師,最優(yōu)秀的煉器宗師,與你一同研究,這才是真正能讓你施展抱負的舞臺?!?/p>
蘇清顏的心,瞬間提了起來。
這個價碼,太誘人了。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修士,恐怕都無法拒絕。
凌辰卻笑了。
他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問道:“諸葛長老,我聽說,貴閣的‘天機鏡’,能推演萬物,可知過去未來?”
“略知一二?!敝T葛玄撫須微笑,神情頗為自得。
“那不知,貴閣可曾推演出,我這套系統(tǒng)的核心代碼,是用什么寫的嗎?”凌辰問道。
諸葛玄一愣,這個問題,超出了他的預料。
凌辰自顧自地說道:“我這套系統(tǒng),它的底層邏輯,與我的神魂深度綁定。你可以理解為,它是我的一部分,就像我的手,我的腳。你見過有誰,會把自己的手腳,賣給別人嗎?”
他話鋒一轉,笑容變得有些玩味:“而且,我這個人,戀舊。靈溪宗雖然廟小,但住著舒坦。最關鍵的是,這里的‘網(wǎng)絡環(huán)境’好,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‘防火墻’和‘后門程序’?!?/p>
說著,他輕輕敲了敲身前的控制臺。
會客廳的墻壁,瞬間變得透明,露出了外面的天空。
只見一艘華麗的星舟,正靜靜地懸停在數(shù)里之外的云層中。而此刻,那艘星舟的周圍,出現(xiàn)了十二個清晰的,閃爍著紅光的鎖定框,每一個都精準地對準了星舟的動力核心。
諸葛玄臉上的笑容,瞬間僵硬了。
“我這套安防系統(tǒng)呢,最近剛剛升級了防火墻。它有個毛病,就是對一切未知的,帶有窺探意圖的‘數(shù)據(jù)包’,都特別敏感?!绷璩綌偭藬偸郑荒樓敢?,“一旦發(fā)現(xiàn),就會自動啟動‘清理程序’。長老,您看,是不是讓貴閣的飛舟,離遠一點?萬一擦槍走火,傷了和氣,就不好了?!?/p>
寂靜。
死一般的寂靜。
諸葛玄的額頭,滲出了一絲冷汗。他知道,這已經(jīng)不是在談判了,這是在示威。
這個年輕人,用一種最直接,也最蠻橫的方式,告訴他——我的東西,你買不走,也搶不走,甚至,連看都別想多看一眼。
良久,諸葛玄站起身,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凌殿主……果然是性情中人。今日,是諸葛某唐突了。告辭?!?/p>
他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看著諸葛玄狼狽離去的背影,蘇清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,隨即又擔憂地看向凌辰:“你今天這么做,等于徹底得罪了天機閣。他們雖然是種立宗門,但報復的手段,可是層出不窮。”
“不,我不是得罪了他們。”凌辰靠在椅子上,看著那艘星舟倉皇遠去,眼中閃爍著商人的光芒,“我只是給他們,做了一次生動的,付費的,產(chǎn)品功能演示?!?/p>
“付費?”
“當然?!绷璩街噶酥缚刂婆_上的一個數(shù)據(jù)窗口,“剛才鎖定他們的那十二座‘天基’炮臺,每一次鎖定和模擬攻擊,都會消耗能量。這筆‘咨詢費’,我會讓錢多多列個賬單,回頭寄給天機閣的。我相信,他們會付的?!?/p>
蘇清顏徹底無語了。她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還是遠遠低估了身邊這個男人的臉皮厚度和心黑程度。
而就在此時,大殿的門口,傳來了一陣騷動。
第一批通過面試的,三十六名新晉“研究員”,正一臉忐忑、好奇、又帶著一絲朝圣般的激動,站在門口,望著這座充滿了未知與科幻色彩的宏偉大殿。
他們的衣著、氣質,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。
但凌辰知道,他們,以及他們所代表的知識和創(chuàng)造力,將是自己撬動整個修真世界的,第一根杠桿。
“歡迎加入神工殿?!绷璩秸酒鹕恚松先?,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,“從今天起,你們的征途,是星辰大海。”
神工殿的入職培訓,讓所有新來的“研究員”們大開眼界,懷疑人生。
沒有焚香禱告,沒有拜見祖師,更沒有冗長的門規(guī)訓誡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人一本厚厚的,用玉簡刻錄的《神工殿員工手冊》。
手冊開篇,就是凌辰親筆寫下的“殿主寄語”:“規(guī)矩,是用來打破的。權威,是用來挑戰(zhàn)的。真理,只在實驗數(shù)據(jù)之中。在神工殿,你們唯一需要敬畏的,是知識?!?/p>
手冊內(nèi)容,更是包羅萬象。《神工殿安全生產(chǎn)條例》、《靈石報銷標準與流程》、《項目分級與保密協(xié)議》、《關于禁止在精密儀器區(qū)吃螺螄粉的暫行規(guī)定》……
所有人都被這些聞所未聞的新鮮詞匯搞得暈頭轉向。
分發(fā)完手冊,凌辰將眾人帶到了一個更加廣闊的,如同科幻電影場景般的中央研究大廳。
大廳的穹頂,是模擬的星空,下方,則是一排排閃爍著光芒的控制臺和實驗平臺。
“諸位!”凌辰站在大廳中央,聲音通過擴音陣法,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,“我知道,你們中的很多人,在以前的宗門里,被視為異類,被當成怪人。你們的想法,被認為是異想天開;你們的研究,被斥為不務正業(yè)?!?/p>
“但是今天,在這里,我要告訴你們,你們的時代,來了!”
他猛地一揮手,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,瞬間亮起。
一個無比宏大、復雜、而又精密的立體結構圖,呈現(xiàn)在所有人面前,緩緩旋轉。
那是一個覆蓋了整個靈溪宗山脈的,多層次、立體化的防御體系。
“這就是我們神工殿的第一個,也是未來最重要的項目——‘天穹之盾’計劃!”
凌辰的聲音,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染力。
“它將由三部分組成。第一層,‘天眼系統(tǒng)’。我們將發(fā)射三百六十五顆高空偵察傀儡,組成一個覆蓋方圓三千里,全天候無死角的預警網(wǎng)絡。任何一只蒼蠅飛進來,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!”
“第二層,‘神罰矩陣’。在宗門外圍,我們將部署一千零八十座模塊化自動攻擊平臺。這些平臺,可以根據(jù)‘天眼系統(tǒng)’傳回的數(shù)據(jù),自動加載最合適的攻擊模塊,無論是穿甲、急凍、重力、還是電磁脈沖,都可以在瞬間完成切換。我們的目標是,將一切威脅,消滅在山門之外!”
“第三層,也是最核心的,‘無相壁壘’。我們將改造整個宗門的護山大陣,將其從一個被動的‘龜殼’,升級為一個可以主動調配能量,甚至能反彈攻擊的智能能量場!它將是我們最后的,也是最堅強的守護!”
看著眼前這宏偉到不切實際的藍圖,聽著凌辰那充滿激情的講解,所有人都被震撼得無以復加。
就連最富想象力的陣法大師,都不敢做如此瘋狂的夢。
這不是法陣,這是……神跡!
短暫的死寂之后,整個大廳,爆發(fā)出雷鳴般的議論聲。
“天?。∵@……這真的能實現(xiàn)嗎?”
“高空偵察傀儡……還要覆蓋三千里?這需要多龐大的數(shù)據(jù)處理能力?”
“模塊化攻擊平臺……這個想法太天才了!如果真的能實現(xiàn),那戰(zhàn)爭的形態(tài),將徹底改變!”
新來的研究員們,眼中都冒出了狼一樣的綠光。他們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,可以將畢生所學發(fā)揮到極致的舞臺。
然而,理想很豐滿,現(xiàn)實很骨感。
凌辰很快就給這群打了雞血的研究員們,潑了一盆冷水。
“飯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?!祚分堋且粋€龐大的系統(tǒng)工程,而它的根基,在于能量的傳輸。”
他將投影切換,藍圖變成了一根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管道。
“我們現(xiàn)在的首要任務,就是設計并制造出一種全新的,標準化的‘靈能輸送管道’。它必須滿足三個條件:一,傳輸效率要比現(xiàn)在宗門用的高出至少五倍。二,制造成本要降低一半。三,必須易于生產(chǎn)、易于維修、易于更換?!?/p>
這個任務,聽起來遠沒有“天穹之盾”那么酷炫,甚至有些……枯燥。
但研究員們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,這才是最難的。
任務下達的第二天,第一次項目研討會,就開成了一場“菜市場罵戰(zhàn)”。
“我認為,應該采用‘復式螺旋十八環(huán)陣’!這種陣法結構,可以讓靈能的流速達到極致!”陣法狂人墨非,激動地在光幕上畫著復雜的圖樣。
“不行!”立刻有人反駁,“你這陣法太復雜了,對材料的要求極高,而且一旦有一處損壞,整根管道都會報廢!成本和維護性完全不合格!”
“那你說怎么辦?”
“我覺得,應該用最簡單的‘三才聚靈陣’,雖然效率低一點,但勝在穩(wěn)定!我們可以用數(shù)量來彌補質量的不足!”
“放屁!你那是土鱉思想!我們是神工殿,要的是技術突破,不是堆數(shù)量!”
“你敢罵我?!”
從器閣轉來的老工匠,公輸巧,則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思路:“為什么要拘泥于陣法?我們可以在材料上下功夫!我建議,用‘百煉精金’混合‘星辰砂’,一體成型澆筑。這樣造出來的管道,堅固耐用,靈能傳導性也極佳?!?/p>
“公輸師傅,您這方案好是好,但‘百煉精金’什么價錢?‘星辰砂’什么價錢?全宗門都換上,怕不是要把宗主的老底都給掏空了!”錢多多在一旁聽得直咋舌。
一時間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大家爭得面紅耳赤,誰也說服不了誰。
整個項目,在第一步就卡住了。
蘇清顏看著這混亂的場面,秀眉緊蹙,正想出言制止,卻被凌辰一個眼神攔住了。
凌辰一直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地聽著,看著。
直到所有人都吵累了,他才緩緩地走上臺。
“吵完了?”他問道。
眾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。
“吵得好?!绷璩絽s笑了,“有爭論,才說明有思想。如果你們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想法,那我才要擔心,神工殿是不是招了一群應聲蟲?!?/p>
他環(huán)視眾人,朗聲道:“在這里,我不想聽到‘我認為’,‘我覺得’。我只想看到數(shù)據(jù),看到結果。真理,不是辯出來的,是試出來的。”
他大手一揮,指向大廳旁邊的十幾個獨立實驗室。
“從現(xiàn)在起,你們自由分組,把你們各自的想法,都變成現(xiàn)實。墨非,你帶一組,就去研究你的‘復式螺旋十八-環(huán)陣’。那位師兄,你也帶一組,去實現(xiàn)你的‘三才聚靈陣’方案。公輸師傅,我給你最高的材料權限,去嘗試你的合金配方。”
“我給你們?nèi)鞎r間,把你們的樣品,都給我做出來。三天后,我們在這里,用事實說話?!?/p>
“我們的測試標準,很簡單。”凌辰的眼中,閃爍著理性的光芒,“傳輸效率、制造成本、抗壓強度、耐腐蝕性、靈能逸散率、可維修性……每一項,我們都用數(shù)據(jù)來量化。誰的方案綜合得分最高,我們就用誰的?!?/p>
這番話,讓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他們從未想過,技術之爭,還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。
這是一種全新的,充滿了邏輯與秩序美感的方法論。
所有人的斗志,都被激發(fā)了。他們不再是互相攻擊的對手,而是變成了在不同賽道上,向著同一個目標沖刺的競爭者。
接下來的三天,整個研究大廳,燈火通明。
每個實驗室里,都充滿了叮叮當當?shù)那脫袈?,陣法啟動的嗡鳴聲,以及研究員們興奮的討論聲。
他們失敗,爭吵,然后又合作,改進。
墨非的團隊,為了簡化陣法結構,降低制造難度,熬了兩個通宵,頭發(fā)亂得像個鳥窩。
公輸巧的團隊,為了尋找性價比最高的合金配比,炸了十七次熔爐,每個人都灰頭土臉。
三天后,當所有團隊都帶著自己的成品,再次聚集在大廳時,每個人的臉上,都寫滿了疲憊,但眼神,卻異常明亮。
測試,開始了。
一件件樣品,被接上測試平臺。
一組組冰冷而精確的數(shù)據(jù),顯示在中央光幕上,供所有人評判。
墨非的“復式螺旋管道”,傳輸效率果然是最高的,達到了現(xiàn)有管道的七倍。但它的抗壓性,卻是最差的,而且成本高得嚇人。
另一組的“三彩聚靈管道”,成本最低,極其耐用,但效率,只比現(xiàn)有管道高出兩倍,未能達標。
公輸橋的“合金管道”,各項性能都很均衡,但成本,依舊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。
一個個方案被測試,又一個個被否決。
氣氛,漸漸變得有些沉重。難道,真的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嗎?
就在這時,一直默默無聞的,一個由幾名外門雜役弟子組成的“咸魚組”,有些忐忑地,拿出了他們的作品。
那是一根看起來有些粗糙的,由普通青銅制成的管道。
“這……這是什么?”有人不屑地問道。
“我們……我們覺得,管道的連接處,才是靈能逸散的關鍵?!毙〗M長,一個叫“王小二”的弟子,緊張地說道,“所以,我們沒有在管道本身下功夫,而是設計了一種……一種‘模塊化快速接口’?!?/p>
他演示了一下,只見那根青銅管道,可以從中間輕松地拆分成幾段,而接口處,是一種精巧的卡扣結構,上面刻畫著微小的自鎖陣法。
“這種接口,可以保證連接的絕對密封,而且……任何一段管道壞了,只需要一息時間,就可以更換掉,不需要停掉整個系統(tǒng)?!?/p>
這個想法,讓所有人眼前一亮。
凌辰走上前,親自測試了這根管道。
它的效率、強度,都平平無奇。
但是,當凌辰在光幕的“可維修性”和“綜合成本”兩欄里,輸入數(shù)據(jù)后……
“滴——”
光幕上,王小二小組的綜合評分,瞬間飆升到了第一位!
全場,一片死寂。
隨即,爆發(fā)出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墨非怔怔地看著那個簡單的卡扣,又看了看自己那復雜華麗的陣法,若有所思。
公輸巧撫摸著那青銅的接口,眼中閃過一絲明悟。
他們都明白了。
真正的創(chuàng)新,有時候,并不在于把一個東西做得多復雜,多強大。而在于,換一個角度,去解決問題。
“很好?!绷璩綕M意地點了點頭,“但是,還不夠。”
他走到光幕前,調出了墨非的“復式螺旋陣法圖”,和公輸巧的“合金配方”,以及王小二的“模塊化接口設計”。
“如果,我們把公輸師傅的合金,用在王小二的接口上,來保證它的強度和密封性。再把墨非的陣法,進行簡化,刻畫在管道的內(nèi)壁,來提升傳輸效率。那么,我們會得到一個什么樣的產(chǎn)品?”
凌辰的話,像一道閃電,劈開了所有人腦中的迷霧。
對?。?/p>
為什么要單打獨斗?為什么不能……取長補短,強強聯(lián)合?
那一刻,所有研究員,看著彼此的眼神,都變了。
他們不再是競爭者,而是一個真正的,可以互相成就的,團隊。
思想的火花,一旦被點燃,便成燎原之勢。
看著大廳里,那群曾經(jīng)的“怪人”們,此刻正熱烈地圍在一起,共同探討著一個全新的,融合了所有人智慧的方案,凌辰的嘴角,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他知道,神工殿的引擎,已經(jīng)開始轟鳴。
就在這時,他手腕上的個人終端,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震動。
是玄一道人發(fā)來的加密訊息,只有一句話。
“黑風山脈西南八百里,發(fā)現(xiàn)血魔宗余孽蹤跡。你的‘天眼’,何時能睜開?”
凌辰抬起頭,看向窗外。
天色,將晚。
風,要起了。